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缁门崇行录浅述01
2007年08月21日14:49文章来源:地藏莲社作者:佚名访问次数:2689 字体: 繁體

缁门崇行录浅述01

 

明·莲池大师作

吴锦煌居士白话浅述

 

弁言

 

莲池大师是一位精通三藏,解行并重的一代宗师,他老人家不但望重当时,而且泽及后世。他的著作有很多,皆精辟独到,博大融通,风靡当时。甚至有人假冒大师的名字出书以博利,可见一斑。诚如憨山大师所言:‘惟师之才,足以经世。悟,足以传心;教,足以契机;戒,足以护法;操,足以励世;规,足以救弊;至若慈能与乐,悲能拔苦,广运六度……’又说:‘历观从上诸祖,单提正令,未必尽修万行,若夫即万行以彰一心,即尘劳而见佛性者,古今除永明,惟师一人而已。’若非大权再来,实无以致此。

 

私淑莲池大师的缘由,或许是由我读书喜欢钻牛角尖吧!有一天看了大师的楞严摸象记及竹窗随笔,不禁拍案叫绝,泪下沾襟。噫!大师原来也是喜欢钻牛角尖的啊!大师的著作,字字珠玑,字里行间,解粘释缚,好像那本书是专为解答我的问题而作的。想自己业障深重,沉沦至今,不克面承云栖恩泽,每有‘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泪下’之概。末法时期,虽然人心不古,正法衰微,妖邪四起,但只要佛门四众,奋发振作,力挽狂澜,未尝不能造出一片中兴气象。之所以发心翻译此书并加论述,主要是这本书不止是出家缁门的榜样,也是在家素门修行的座右铭,而且大师学问博大渊深,文辞典雅,对国学程度不高的现代人,较不易阅读体会,因为一知半解而置弃,或甚至曲解、误解,未免太可惜,遂不自量力,加以白话释论。末学才浅学薄,尚祈诸方大德不吝指正,是幸!

 

衷心感谢恩师上广下化法师、许成章教授和宋仁皇先生,予我本书的指导和批阅,慧净法师的提供资料,在此一并致谢。

 

一九八四年八月,净业学人吴锦煌序于高雄大统小儿外科医院之栖莲讲堂

 

缁门崇行录序

 

僧问:‘沙门奚事?’曰:‘事道。’‘事道孰为本?’曰:‘德行为本。’僧云:‘甚矣!子之固也。利以慧入,钝以福修;沙门者,取慧焉,足矣,德行奚为?’

 

有一位僧人问说:‘出家人要做什么事情?’我回答说:‘在办道、求道。’他说:‘求道最根本、最要紧的是什么?’我说:‘是德行。’他说:‘唉呀!您真顽固。上根利器的人修慧而入道,下根钝器的人修福而已,所以出家人主要在求得智慧,有智慧就足够了,要德行干什么?’

 

予曰:‘先民有言,德行本也。又云士之致远者,先器识,况无上菩提之妙道,而可以受非其器乎哉?’

 

狮子之乳,匪琉璃瓶,贮之则裂。举万钧之鼎,而荷以一叶之舟,不颠趾而溺者几希奚!

 

我说:‘古人尝说,德行是为人处世的根本。又说,立大志做大事的人,要先衡量自己的器质和识见,何况佛门至高无上的正等正觉的妙法,岂是随便什么人就可以修成的吗?

 

装贮狮子的奶水如不用琉璃作的瓶子,那就会裂开;好比手举著万斤重的鼎,乘坐一叶小舟,几乎没有不翻跌淹死的了。

 

今沙门稍才敏则攻训诂,业铅椠如儒生,又上之则残摭古德之机缘而逐声响,捕影迹,为明眼者笑。听其言也,超佛相之先;稽其行也,落凡庸之后。盖末法之弊极矣!

 

现今的出家人,稍具聪明才智的,就专攻注解考据之学,和儒家书生一样地致力研究典籍。聪明才智再高一点的,则零碎地拾捡古来祖师大德应机说教的机锋语,来唱和自己,捕捉到的只是祖师的皮毛残渣,据为己有的,乃是捕风捉影来的不实在的东西,反而受到明眼人的讥笑。这些人讲起话来,句句仿佛比佛祖还要高明;但考察他的行为,比平凡庸碌的人还不如。末法时期这种坏现象,实在很糟糕啊!

 

予为此惧,集古善行,录其要者,以十门罗之。何者?离俗染之谓僧,故清素居其首。清而不严,狂士之清也,摄身口意,是诸佛教,故受之以严正。严正繇师训而成,师者,人之模范也,故受之以尊师。亲生而后师教,遗其亲是忘本也!戒虽万行,以孝为宗,故受之孝亲。忠孝无二理,知有亲,不知有君,私也。一人有庆,而我得优游于林泉,君恩莫大焉!故受之以忠君。忠尽于上交,而惠乏于下及,则兼济之道亏,故受之以慈物。慈近于爱;爱生者,出世之碍也,故受之以高尚。高尚,非洁身长往而舍众生也,欲其积厚而流光,故受之以迟重。迟重而端居,无为不可也,故受之以艰苦。劳而无功,则苦难而退,因果不虚,故受之以感应终焉。

 

我很怕修行人落到上述这种地步,所以搜集古来善行的记事,摘录重要的几则,分成十大类发表出来。哪十大类呢?远离世俗的污染才算出家人,出家首先要讲到清高朴素,所以第一类善行是“清素”。但清高而不严肃,变成狂狷之士的清高了,学佛的人必须要收摄身口意三业,才能成就,所以第二大类善行是“严正”。严正的行为要*老师的教诲才能秉持不误,老师实在是作人的模范,所以第三大类善行是“尊师”。有双亲生养你,长大之后才能接受老师的教导,遗忘其双亲而不孝是忘本啊!且戒行律仪虽然很多,但最要紧的还是孝顺,所以第四大类是“孝亲”。忠臣出于孝子,忠孝的道理是一致的,只知道有亲情,不知道有君恩,乃是自私的行为。书经上说:“一人有庆,万民咸赖。”有了君主的德政,国泰民安,才能出家,清闲自在地游于山水林泉下,君主的恩惠实在大啊!所以第五大类是“忠君”。但是忠道较偏于对上级的交往,缺乏对下级恩惠的施予也是不对的,必须兼顾到贫困的人,所以第六大类是“慈物”。慈和爱很接近,出家人产生爱染,是修道的一大障碍,所以第七大类叫“高尚”。但高尚不是要孤芳自负,远弃众生,一方面还期望修行人能先充实自己,功夫高深了自然才学德行的光芒就四射,所以第八大类叫“迟重”。为迟重而隐居,清闲无事也是不可以的,所以第九大类选“艰苦”的善行。有人怕劳而无功,不再艰苦卓绝,退了道心,其实因果感应是丝毫不爽的,所以第十大类取“感应”的善行做结束。

 

十行修而德备,则任法之器也。地良矣,而后佳种投;心醇矣,而后至言入。无上菩堤,庶可希冀。不然。一鄙夫耳!

 

人道未全,焉知佛道?即使利根多慧,而慧弥多,障弥重,将安用之?’

 

以上十种善行都修齐了,德行才算完善,方堪任修习佛法的人才。好比地质改良肥沃了,然后可以播种好植物;心地精纯了,然后至理铭言才能信解受持。至高无上的菩提大道,庶几可期望成就。不然的话,只能算是一个鄙陋的凡夫而已!

 

做人的道理都做不好,哪能学佛?纵使你根器利,多智聪,反而有害。智力愈高,障碍愈重,修行愈不易成就,这种无德行的人,怎么能出家修行呢?’

 

僧云:‘吾法一尘不立,十行何施?’

 

予曰:‘五蕴纷纭,四大丛遝,何谓无尘?’

 

僧云:‘四大本空,五蕴非有。’

 

予与一掌曰:‘学语之流,如麻似粟。未在,更道!’

 

僧无对,色然而起。

 

予笑曰:‘蔽面尘埃,子何不拭?’

 

我说完了这些话,这位禅师又说:‘我修的妙法一尘不立,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十类善行将施用在何处?’

 

我说:‘明明色、受、想、行、识五蕴炽盛纷扰,地、水、火、风四大繁复遍漫,怎么说是无尘呢?’

 

他说:‘四大本来空相,五蕴本非实有。’

 

我给他一个巴掌,说:‘目前学古德的口语,用表自己的见地的人,实在太多了,您回答的不中肯,再用您自己见地境界的话回答看看。’

 

这位禅师无法再回答,很不高兴地站了起来。

 

我笑著说:‘您老现在满面怒容,正是四大五蕴蒙蔽在脸上的尘埃,您为何不擦掉呢?’

 

慎之哉,毋升高不自卑,无妄谈般若,自取殃咎,无醉于虚名。修其德,殚其精诚,以致力于道,力极而心通,然后知不拨万行,不受一尘,终日不空,终日不有,夫是之谓真慧。愿吾子究心焉!

 

出家人要注意啊!登高要自觉渺小,切莫自大,不要妄说般若,滥解性空,自找祸殃。也千万不可沉醉于虚荣的名利啊!好好地修养自己的品德,竭尽精诚之心,全力去办道,竭尽心力,大死一番,久之自然心开悟达,然后才能真正体会到不撇弃万行,但也不受染一尘;终日不著空,但也终日不执有的真空妙有的中道第一义谛,这才是真正佛门的智慧啊!但愿出家人要用心参究一番。

 

予未闻道,兼薄于德,今为此书,为务救时弊,而酬佛恩耳。明达之士,苟不因人弃言,幸展转以告夫禅者!

 

万历十三年仲冬日杭沙门宏识

 

我很惭愧尚未体会无上大道,加以德行浅薄,写这本书,主要目的,在求能挽救目前出家人的大毛病,用以报答佛恩而已。明智达理的人,如蒙不因我浅薄而弃置我所说的话,还希望展转流通,告诉那些修禅的人。

 

万历十三年仲冬日杭沙门宏识

 

清素之行第一

 

◎不作斋会

 

刘宋僧旻,七岁出家,以经义宗海内,号旻法师。修缮寺宇,造设经像,放生布施,未尝倦废。

 

或问:‘和尚所修功德多矣!不闻建大斋会,恐福事未圆。’旻曰:‘大斋难得尽理,米菜盐醋,樵水汤炭,践踏洗炙,伤害微虫,故不为也。如复求寄王宫,官府有势之家,弥难尽意,不如已之。’

 

赞曰:‘今人作一福事,必起斋会,名曰圆满;乃至掩关僧半期之后,即于关中营营焉,昼夜经画,预办斋会,无复正念。嗟乎!旻师之言,真万世龟鉴也!’

 

南朝刘裕所创号刘宋朝代时,有出家人法名旻,七岁出家,博通经典,闻名全国,众称旻法师。旻法师营造修建寺庙,装设经像,放生布施,从未厌倦废弃这些事情。

 

有人问他:‘您和尚所修的功德算不少了,可惜没听过您办过大斋会,恐怕功德不圆满。’

 

旻法师说:‘大斋会很难如法合理,而且需花耗很多米、菜、盐、醋、柴、水、汤、炭……等等的东西,践踏、洗涤、烧灼等多所伤害微虫类小生物,所以我不办斋会啊。如委托王宫或达官贵人办理,更难如法,他们唯求世俗的应酬,失去了斋会真正的意义,因此,干脆就不办了。’

 

赞说:‘现代人每作一修福的事,就要办一次斋会,美其名叫圆满;甚至闭关的和尚,关期过了一半后,就在闭关中办斋会了,日夜筹划,光预备斋会的事,时时不可或失的修道正念也一股丢到脑后。呜呼!旻法师的话,实在是万世不易的借鉴啊!’

 

◎受施随散

 

梁慧开,吴郡海盐人。历听藏,旻二师经论,讲演名世。豫章守谢譿迎请说经,厚加榇遗。还未达都,分散已尽。

 

晋安守刘业饷钱一万,即赡寒馁,曾不终日。情性疏率,不事形仪;衣服尘滓,未尝举意浣濯。

 

赞曰‘讲法而不受榇遗,是之谓法施。噫!安得人人法如开公乎?’

 

南朝梁朝锡都彭城寺慧开法师,是吴郡海盐人,跟随钟山开善寺智藏,扬都庄严寺僧旻两位法师学经论,后来他自己讲经讲得很好,名闻当世。豫章太守谢□恭迎开法师去讲经,供养他很多钱。但他还没回到家,已把供养的钱布施分散光了。

 

晋安太守刘业供养他一万钱,不到一天,全部又布施给贫穷的人去了。开法师的个性开朗随和,不注重外表;衣服弄脏了,也不刻意地去洗它。

 

赞说:‘说法而不受供养,才真正叫法施啊!如每个出家人都像开公一样,那该有多好啊!’

 

◎虫鸣尘积

 

梁道超,从灵基寺旻法师学,独处一房,屏绝宾侣,尘埃满屋,蟋蟀鸣壁。中书郎张率谓曰:‘虫声聒耳,尘多埋膝,安能对此而无忤邪?’答曰:‘时闻此声,足代萧管;尘随风来,我未暇扫,致忤名宾,为愧多矣!’率大叹服。

 

南朝梁朝扬都灵基寺道超法师,跟随灵基寺旻法师(即上述旻法师)学道,后来自己独居一个房间,谢绝朋友不会客。整个房子都是灰尘,四壁都可听到蟋蟀的叫声。中书郎张率有一天去拜访,看了如此情形,说道:‘虫声吵闹,灰尘多积高过膝盖了,难道您对这种环境不介意吗?’超法师回答说:‘每天听这些虫声,当作萧管演奏的音乐;灰尘乃随风吹进来的,一直没空打扫,以致对您这位贵宾失礼了,真惭愧!’张率听了大大地赞叹佩服。

 

◎左溪遁迹

 

唐玄郎,傅大士六世孙也。常行头陀,依严傍涧,号左溪尊者。宴居一室,自以为法界之宽。一郁多罗,四十余年;一尼师坛,终身不易。非寻经典,不轻燃一烛;非觐圣容,不妄行一步。洗钵则群猿争捧,诵经则众鸟交翔。刺史王正容屡请入城;师不欲往,竟辞以疾。

 

赞曰:‘今人读永嘉答书,藐视朗师等之僻见,不知永嘉特一时遣著之语。而左溪遗范,正学者今日事也。明眼者审之。’

 

唐朝东阳清泰寺玄朗法师,是傅大士的第六代嗣孙。常行头陀苦行,住在山涧旁,别号左溪尊者。自己一个人住一个小房子,认为屋子虽小,可视如法界无量般的宽大,正是华严一微尘里无量刹的心境。四十余年来,就穿一件七条僧衣,一辈子就一个坐卧具(又叫尼师但那),也没改变。如不是为查经典,绝不随便点蜡烛,如不是要礼佛拜佛,绝不随便走动一步。大师要洗钵子,则山中群猿争著捧去洗,大师诵经时,众鸟都飞到上面来回翔不去。刺史王正容屡次请师入城说法供养,大师都不想去,推托有病不能去。

 

赞曰:‘现代人读了永嘉大师答朗大师书(出自禅宗永嘉集),里头再三写著『见道不在山林之寂静,物我冥一,喧扰无非道”,于是藐视朗师,认为其偏于宴安寂寥,却不知道这是永嘉大师用来破朗师法执,一时权机方便的话,如信中所言“如是则何不乘慧舟而游法海,而欲驾折轴于山谷哉?”是针对朗师,推其出山广度众生的意旨,而左溪朗大师遗留的风范,正是今日学者所应学的啊!有见地的人应仔细判别。永嘉大师信中说的“得失在于人,何关动静”,今人业障深重,不但动中无法见道,静中也难以忘山,不先隐修充实,就要在喧扰中行菩萨道,未免落个好为人师之嫌了。’

 

◎遗钱不顾

 

隋富上,依益州净德寺止宿,系大笠道傍,坐其下读经。人往来,不唤令施;有施者,亦不咒愿。以路静故,多载无所获。

 

人谓曰:‘城西北人稠施多,奚为在此?’

 

答曰:‘一钱两钱,足支身命,复用多为?’

 

陵州刺史赵仲舒者,三代酷吏也,甚无信敬,闻故往试;骑马过之,佯堕贯钱。富读经自若,目未曾睹。去远,舒令人取钱,富亦不顾。舒乃问曰:‘尔终日所得一钱,贯钱在地,见人持去,何不止之?’曰:‘非贫道物,何为妄认?’

 

舒下马礼谢,叹服而去。

 

隋朝富上法师,挂单于益州净德寺;系挂一顶大斗笠在路旁,坐在斗笠下读经。也不开口向往来的人化缘求布施,有布施财物给他的,他也不道谢或类似一般化缘僧口中念念有词地,仿佛替施主消灾祈福。因为道路偏僻,人踪稀少,所以多年来都没受到什么布施。

 

有人对大师说:‘城西北往来人口稠密,布施也可多些,为何老守在此地而不去那里?’

 

大师回答说:‘一钱两钱,可以维持身命就好了,何必要多呢?多也没用。’

 

陵州刺史赵仲舒,是当时一位三代严刑的酷吏,不信佛法,也不敬三宝。听到富上大师的事,故意要试他,骑马经过那里,假装不小心掉下一贯钱(一千钱,古一贯一千)。富大师仍悠然的读经,看也不看一眼。赵刺史去了很远后,再令人去取钱,大师也不管。视若无睹。舒于是问大师:‘您整天所得不过一钱,现在一贯钱掉在地上,您看到别人拿去,为何不阻止呢?’大师说:‘那不是我的东西,我为何要冒认它是我的,而阻止人家拿去呢?’

 

赵刺史乃下马道歉礼拜,大大赞叹佩服地回去了。

 

◎不畜衣粮

 

唐通慧,三十出家,入太白山不赉粮,取给草果,渴则饮水,息则依树,坐起禅思。经于五年,因以木打块,块破形销,廓然大悟。晚年一裙一被,所著麻鞋至廿载,布纳重缝,冬夏不易焉。

 

唐朝通慧法师,三十岁出家。独入太白山修行而不带粮食,饿了吃草和野果,渴了就喝水,睡觉*在树下,坐禅参研。这样的日子,过了五年,有一天用木棒打土块。土块破了不成形体,豁然开大悟。晚年只穿一条裙子,盖一件棉被,穿一双麻鞋,用了二十年之久,衣服缝缝补补地,冬天夏天都没两样。

 

◎□施不忆

 

唐静琳,京兆华原人,道风既播,□锡日至,并委诸侍人,口不重问;后欲作福,方恨无财。侍人出之,琳曰:‘都不忆有此也。’平生衣破,以纸补之。

 

唐朝京师弘法寺静琳法师,京兆华原人,道行高超,道风远播后,信徒供养一天天地多起来。信徒供养的财物,都一并拿给侍者,也不再问多少;后来有一天想要拿钱去作功德,才遗憾自己没钱,侍者拿钱出来,琳法师说:‘没想到我还有这么多钱!’平生衣服破了,都用纸来补。

 

◎门不掩闭

 

唐智则,雍州长安人。性落魄不羁,恒被破衲,裙垂膝上。房仅单床,瓦钵木匙外无余物。居一室,门不掩闭,众号为狂,则叹曰:‘道他狂者不知自狂耳!出家离俗而为衣食故,行住遮障,锁门缄笥,费时乱业,种种聚敛,役役不安,此而非狂,更无狂者!’

 

唐朝京师辩才寺智则法师,雍州长安人,性情磊落潇洒,不修边幅,常披一件破僧衲,裙子只遮到膝盖上(即如今之迷你裙)。房内只有一张床,一个用瓦作的钵,一个用木作的匙,其他再也没有东西了。住的一间房子,也不关门,大家都讲他是个疯狂的人,他听了感概万千地说道:‘说人家疯子的人正不知道自己才是疯子啊!出了家,离了俗,还为了衣食操心,行要穿衣饰遮,住要宅房屏障,门要锁,箱子要盖紧……这样又浪费时间,又扰乱道业,还有收集积蓄种种之财物,整日忙碌而心惶惶,这种人若不算疯狂,再没有疯狂的人了!’

 

◎人疑仆从

 

唐承远,始学于成都,后住衡山西南岩。人遗之食,则食;不遗,则茹草木而已。有慕而造者,值于崖谷,羸形垢面,躬负薪樵,以为仆从而忽之,不知其为远也。代宗闻其名,赐所居号‘般舟道场’,世称莲社三祖云。

 

赞曰:‘茆次构而尧堂疑于村舍,衣服恶而禹迹疑于野人,况释子以钵衲支身者耶?今时有侈服饰,置臧获,惟恐人之不知,而扬扬过闾者,亦可以少愧!’

 

唐朝衡山弥陀寺承远法师,起先学道于成都,后来住在衡山西南的山岩中,有人布施东西给他吃,他就吃,没人布施食物,他就吃草木。有人仰慕他的德行而来拜谒他,和他在悬崖山谷处相碰面,大师身形消瘦,蓬首垢面,自己担负著薪柴,来访的人以为他是侍者而不在意,不知道他就是远大师本人啊!唐代宗听到了他的德名,颁赐他所住的地方叫‘般舟道场’,世称大师是莲宗(净土宗)三祖。

 

赞道:‘尧住的房屋是用茅草盖的,人家看来以为是村舍,而不是皇上住的地方,禹穿著破旧的衣服,别人不晓得他是皇帝,还以为他是野人呢!何况出家人,本来就应以一钵一衲来支援身命的,还能讲究什么呢?目今有些人,衣服讲求奢华,雇养许多奴仆,还惟恐别人不知道自己有钱,穿著华丽的衣服,带著仆从,扬扬得意地走过众人聚居的地方。这种人应该感到惭愧吧!’

 

◎荷衣松食

 

唐大梅常禅师,得马大师即心即佛之旨,隐深山中,人无知者。盐官以书招之,辞不赴,附以偈云:‘一池荷叶衣无尽,数树松花食有余;刚被世人知住处,又移茅舍入深居。’

 

唐朝明州大梅山法常禅师,得到马祖道一禅师即心即佛的心法要旨后,隐居深山中,没人知道。管盐官写信诏见他,他谢绝不去,回了一偈给盐官:‘我这里有一个池塘,长满了荷花,我用荷叶作衣服蔽体,用也用不完。有好几棵松树,长满了松花松果,用以充饥,足足有余。满以为大家都不知道我的住处,可以独自清闲修道,没想到还是让人找著了,于是我又离开这里,搬进更深的山里去住。’

 

◎鹿鸟为侣

 

后周行因,隐居庐山佛手岩。每夜阑,一鹿-雉栖迟石屋之侧,驯狎如伴侣,殊无疑怖。因平生不畜子弟,有邻庵僧为之给侍。一日谓曰:‘卷上帘,吾欲去!’帘方就钩,因下床行数步,屹然立化。

 

赞曰:‘多欲之人,死且弥切,甚而分香卖履,眷眷不能放下。不独世谛中人,释子亦有之。因一生清气逼人,脱化如游戏,不亦宜乎?’

 

五代后周庐山佛手岩行因大师,隐居在庐山佛手岩。每天夜深时,就有一只麋鹿,一只山雉来睡在他石屋的旁边,和他亲热,温驯得如同好朋友一般,一点也不惊怕恐怖。因大师平生不收徒弟,但附近寺庙的僧人自动供养他、服侍他。有一天大师对侍者说:‘把窗帘卷上,我要走了。’窗帘才刚卷起钩上,大师下床走了几步,就站立著圆寂了。

 

赞道:‘贪欲多的人,临命终更加厉害,(欲望更加炽盛)甚至争夺遗产(陆机吊魏武帝文,引魏武帝遗令:“余香可分与诸夫人,诸舍中无所为学,学作履组卖也。”)。对世上的财物人事,眷念不已,舍不得,放不下。不但是在家世俗的人,连出家人也有像这样的。如能每个出家人,都像因大师一样,一辈子清高凛然,圆寂像游戏一般地轻松愉悦,不是很好吗?’

 

◎少欲知足

 

宋宏觉禅师戒徒众云:‘汝既出家,如囚免狱,少欲知足,莫贪世荣;忍饥忍渴,志存无为,得在佛法中,十生九死亦莫抛弃。’

 

宋朝洪州云居宏觉道膺禅师训诫徒众说:‘你们既然出了家,就好像囚犯从牢狱释放出来一样,从此走向了生脱死的大道,免除万劫的沉沦,这是你们的造化,因此,要减低欲望,常知足,不要贪求世俗的虚荣;要能忍耐饥渴,立志学道,修习真如寂照的无为法(金刚经云:一切圣人皆以无为法而有差别),能闻持佛法,受到佛法的熏陶,实在难能可贵的,就是九死一生,赴汤蹈火也不可一时刻抛弃佛法。’

 

◎诲众清约

 

宋慈受深禅师,小参示众云:‘忘名利,甘淡薄,世间心轻微,道念自然浓厚。匾担山和尚,一生拾橡栗为食;永嘉大师,不吃锄头下菜;高僧惠休,三十年著一衲鞋,遇软地则赤脚。汝今种种受用,未饥而食,未寒而衣,未垢而浴,未睡而眠;道眼未明,心漏未尽,如何消得?’

 

宋朝东京慧林怀深慈受禅师,有一天在参禅放香后小参时刻,开示徒众说:‘大家千万要忘却名和利,以恬淡为乐,世间名利心减少了,向道清净的念头自然滋长增加。像匾担山和尚,一辈子捡栎实(圆形,大如姆指头,端尖锐,在碗状壳斗内,仁如老莲肉,可吃,壳斗可染皂色)为食充饥;永嘉大师不吃用锄头耕种的菜,因为耕锄唯恐伤害泥土里的微小生物,且敬重农夫汗滴禾下土的辛劳;高僧惠休和尚,三十年来只穿一双鞋子,地皮不坚硬时,就打赤脚走路。你们目前衣食不缺,种种享受,还没饿就吃饭了,还没冷就加衣了,身体还未弄脏就洗澡了,还未到睡时就睡著了;这样生死之道还未弄清楚,心境污染未尽,惑障不断,凭什么来消受上述的福报呢?’

 

◎衲衣一食

 

唐慧熙,居惟一身,不畜侍人。日惟一食,不受人施。房地惟一踪,余并莓苔。所坐之榻,惟于中心,两头尘合,如久旷者。衣服蔽恶,仅免风寒;冬服破衲,夏则悬置梁上。有闻其名者,就房参谒,迎逆接候,累日方得见焉。

 

唐朝益州空慧寺慧熙法师,自己一人独居,没有侍者,日中一食,也不接受人家的布施。房内地上除了平常走出走进的一条路迹外,其他地都长满了莓苔。他的坐榻,除了中央人常坐的关系,较没灰尘,两头则尘埃堆积,好像很久很久没人坐的样子。他的衣服破旧不堪,仅可遮风御寒;冬天穿这破旧的僧服,夏天到了就把它悬挂在屋梁上。慕名而去拜谒的人,就在这房子内向他请教,大师慈蔼对待,谆谆善诱,有时来往的人多,要等几天才能见到大师面谈。

 

◎独守死关

 

元高峰妙禅师,在龙须九年,缚柴为龛,冬夏一衲,后造天目西岩石洞,营小室如船,榜曰:‘死关’。上溜下淖,风雨飘摇。绝给侍,屏服用,不澡身,不剃发,截罂为铛,并日一食,晏如也;洞非梯莫登,去梯断绝,虽弟子罕得瞻视。

 

赞曰:‘天悬九霄,壁立万仞,前有熙公,后有此老,真回绝尘氛矣!曩余登天目,入张公洞,俯临千丈岩,访死关之遗,睹师威容,恍乎在目。自悲生晚,不获亲炙,因涕泪久之!’

 

元朝杭州天目高峰原妙禅师,在龙须修行九年,自己编绑木柴,做一个居住的小房子,无论冬天夏天,只穿一件多次补缝的衲衣(衲衣是多次补缝之衣,如故苑里福慧尼师所穿之衣,即衲衣也)。之后到天目山的西岩石洞中,建造一栋如小船的小房子,立个标示叫:‘死关’。小屋上面是滑溜的滴水石,下面是烂泥巴地,风雨飘摇。大师谢绝供养及侍者,衣服和日用品等也一概不要,不洗澡,不剃头发,把大腹小口的坛子,切下半截做锅子,几天才吃一餐,自得其乐;他所住的山洞,没云梯无法登上去,他摒弃梯子,截断外缘,即使是他的徒弟,也难得看到他。

 

赞道:‘像上天悬在九霄云外一般地,千万仞高的崖壁里隐居的大德,在前有慧熙大师,后有此高峰妙大师,他两人实在是超尘绝俗啊!以前我曾登天目山,进入张公洞,俯目下观千丈高的崖岩气象万千,顺便也去拜谒“死关”的遗迹,高峰妙大师的威仪容颜,仿佛现在我的眼前,自叹生得晚,不能亲承教诲,不禁泪下沾襟,久久不能自已!’

 

◎放三饭

 

越地安禅,夜作斋。其名曰‘放三饭’,竞为侈靡,胜于午斋,相沿成习久矣。昔有尊宿,闻邻房僧午后作食不觉泣下,悲佛法之淩夷也。故僧禁过午食。况夜食耶。律言人间碗钵作声,饿鬼咽中起火。乃于漏深人静,而砧几盘盂,音响彻其耳根,又煎煮烹炮,馨香发其鼻识,忘慈悲之训,恣口腹之欲,于心安乎?或曰‘中夜饥如之何?’,则代以果核饼饵之类,不烦锅铫者可也。况持过午者。午后至明,不食纤物,我等晚有药石,何不知足之甚。

 

浙江绍兴一带参禅安居,每晚作饭吃,名叫‘放三饭’,风气相传,吃起来一次比一次奢侈丰富,比午餐更多菜肴,这种沿习下来的坏风气已经很久了。往昔有一位道高德超的先辈(即法慧禅师),听到隔壁房间的僧人午后作饭,不禁流泪。悲叹佛法的破败末落,所以出家人禁过午吃东西。何况夜晚还吃宵夜!戒律上说:‘人间的碗钵声作响,饿鬼听了不胜饥饿,咽喉自然起火’。何况夜深人静,动了砧、机、盘、盂,音响传入其耳根,又煎、煮、烹、炮,香味传入其鼻识。忘了对众生要慈悲的训示,恣纵口腹的欲望,这样于心能安吗?或问:‘半夜肚子饿了怎么办?’那么就吃果核饼饵之类,不须动锅子、壶子来煮的食物来充饥就可以了,何况人家持午的人,午后到隔日天亮,明星现前之间除了喝水,不吃一点东西。我们晚上有视作药石养生的果饼之物充饥,还不知足,简直是太过份了。

 

★附:笔者以一个医师的立场,认为持午实在合乎健康长寿的条件,目今医学证明,以往高蛋白、高热量的摄食法已被推翻,这种摄食法只是导至肥胖、高血压、动脉硬化……毛病,加速生命的死亡。素食可免这些毛病及可防癌,亦普遍证明了。持午少吃一餐,人或许会瘦些,但绝不会引致营养不良,精神反而更好。道家也有言曰:‘君欲长生,肠中当清。’目前食寡长寿者甚多,如广钦老和尚、李炳南老居士都九十多岁了,谛观上至教主释迦佛,下至历代诸祖,无一不是苦修成就的,甚有日食一麻一粟者,比比皆是。孟子也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苦其心志,空乏其身,行弗乱其所为,此所以动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入世经世之才尚且要‘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何况出世至高无上的大道,可以‘饱食终日’,一僦而就的吗?

 

何况‘饱暖思淫欲’,更是修道的大障,出家人尤非所宜。持午的利益,实在宏伟,小可延年健身,大可以了生脱死。因为八关斋戒就是八戒和一斋,斋的意思就是持午。八关斋戒的功德大到什么程度呢?修净土的人如加持此八分斋,往生必不乖违,念佛最重要的一刻,莫非临命终,临命终无法‘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很容易随业而去,是很危险的啊!万一心乱了,心颠倒了怎么办呢?第一、就要*莲友的助念,提醒正念,敲引磬,看佛像……等等,所以莲社莲友的组织也很要紧,这一方面也正影射念佛法门大乘、入世,与平等的精神。第二、就是要*持戒来作最有力的保障了。大家看药师经,都重视在消灾延寿,殊不知药师佛予娑婆众生最大的利益就是在往生其东方琉璃净土及西方极乐世界。截录经文如下:

 

‘复次曼殊室利,若有四众:比丘、比丘尼、邬波索迦(优婆塞)、邬波斯迦(优婆夷),及余净信善男子善女人等,有能受持八分斋戒,或经一年,或复三月,受持学处,以此善根愿生西方极乐世界,无量寿佛所听闻正法而未定者,若闻世尊药师琉璃光如来佛名号,临命终时有八大菩萨,其名曰文殊师利菩萨,观世音菩萨,得大势菩萨,无尽意菩萨,宝檀华菩萨,药王菩萨,药上菩萨,弥勒菩萨。是八大菩萨,乘空而来,示其道路,得于彼界,种种杂色宝华中自然化生。’

 

由上观之,持戒三个月(正月、五月、九月三斋月),就有八大菩萨迎往西方,何等便宜的事,诸佛菩萨慈悲,留给众生许多意想不到的方便,只是我们不知利用罢了,所以念佛人如没把握一心不乱,心不颠倒,就更应该好好地持戒持午!

 

◎非理募化

 

云栖僧约,非理募化者出院。一僧曰:‘此不足禁,禁之则缺众生福田。非理募化,虽其人自负过愆,而众生获破悭舍财之益。世僧假佛为名以营生,佛何曾为此辈出一禁约乎?’予曰:‘子言则诚善矣,然知其一,未知其二。非理募化者,瞒因昧果,施者知之,而向退心,后遂不施。安在其能破悭也!?佛世有诸弟子自远游归,所过聚落,望而闭户,问故,则畏僧之募化也。因以白佛,佛乃种种呵责,何言其不禁约也,慎之哉!’

 

云栖寺僧团的规条,有一条:非理强去募捐化缘的人要赶出山门。有一位僧人说:‘不必禁这一条,禁了则减少了众生种福田的机会。因为虽然非理募化的人犯了过失,背了因果,但众生可获得破悭贪,舍财物的利益和功德。以前佛在世时的出家人,假藉佛陀的名义来谋生,佛何尝为这些人设一条禁约呢?’我说:‘您的话固然不错,发心良好,但您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非理募化,瞒著因,昧著果,布施的人知道了,因而退了道心,以后就不再布施了,怎能使他破掉悭贪呢?佛在世时,有诸弟子自远方游化归来,经过一个部落,那个村落的人望见这些比丘,赶紧把门关起来,弟子们就问这些人,甚么缘故怕沙门怕得这样子,讲起原因来,原来他们是怕非理募化啊,以前有恶比丘非理募化,他们怕这些弟子也一样。于是这些弟子们回来后,把这件事告诉了佛陀,佛听了对那些非理募化的比丘加以呵斥责备,怎么能说佛对此不立禁约呢?!小心点,不要非理募化啊!’

 

◎讲法师

 

或谓讲法师有化物之功,无交鬼神之责,其寡过矣乎?曰:‘殆有甚焉。施食一法耳,一法犹易精,经论繁多,一一而欲精之亦难矣。故古人业有专攻,如攻法华,善华严之类是也。今则无经不说,无论不宣,其果超越于先哲乎?遂有师承无自而臆见自用者,有好为新说而妄议前贤者,有略加销释而全无发挥者,皆未免于过也。必其精研有素,博学无方,惟以明道为怀,不图利养于己,庶几有功而无过耳。或又谓智者云:为利弘经,亦恒有菩萨之名者何也?噫!此为具菩萨之大悲,而未臻菩萨之实行者言也,非为贪利者言也,不察此意,几许误哉!’

 

有人说讲经说法的法师有潜移默化众生心性的功德,而没有像施食师有和鬼神打交道的责任(容易招来麻烦和危险),应该是比较少有过失罢。我则认为不一定,讲经师如不慎,所招致的过尤更大啊!施食只一种法门,一法犹容易精通,经论繁多,要一一精通很困难的了。所以古人多专攻一门,如专崇法华经义的,或专长华严经之类的。现在的人则每种经、每种论都宣讲,真的比前辈大德们高明吗?于是有的没什么明师教导而自大自高,照自己臆测浅见而发表的,有喜标新立异而乱批评先贤的,有于经论稍微加以解释,而没半点申论发挥的,这些都不对的啊!必须要长期精深的研究,多方探讨,本著明道为本的心怀,不图谋自己的名闻利养,这样才差不多有功德而无过失。或者有人会说:‘智者大师说:为利养而弘扬佛经,也具有菩萨的名义,这又怎么说呢?’唉!智者大师这句话,是为激励具有菩萨大悲心肠,而尚缺菩萨入世度众之行的人说的。不是为贪求名利的人说的,如不仔细审虑这句话的意义,很容易就误解了。

 

◎出家利益

 

古德云:最胜儿,出家好。俗有恒言曰:‘一子出家,九族生天。’此者赞叹出家,而未明言出家之所以为利益也。岂曰:‘不耕不织,而有自然衣食’之为利益乎?岂曰:‘不买宅,不赁房,而有自然安居’之为利益乎?岂曰:‘王臣护法,信施恭敬,上不役于官,下不扰于民,而有自然清闲逸乐’之为利益乎?古有偈曰:‘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带角还。’又云:‘他日阎王老子与你打算饭钱,看你将何抵对?’此则出家乃大患所伏,而况利益乎?所谓出家之利益者,以其破烦恼、断无明,得无生忍,出生死苦,是则天上人间之最胜,而父母宗族被其泽也,不然则虽富积千箱,贵师七帝,何利益之有?吾实大忧大惧而并以告夫同业者。

 

古来大德有言:‘第一等的人,乃是出家人最好。’民间也一向流传著一句话:‘一子出家,九族生天。’这些话都是赞叹出家,而没明确说出出家利益的所在,到底出家真正的利益在哪里呢?难道说,不必耕种,不去织布,就有饭吃,有衣服穿,就是出家的利益吗?或者说,不必买屋子,不必租房子,就有居住的地方,就是出家的利益;或者说,国王大臣拥护,信徒施主恭敬,上不受官吏使役,下不会干扰庶民,而且自然清闲飘逸的快乐,就是出家的利益吗?古人有一偈说:‘施主一粒米,大似须弥山,若还不了道,披毛带角还。’(注:披毛带角即作畜生。)又说:‘他日阎王老子与你打算饭钱,看你将何抵对?’由此看来,出家反而隐伏著一桩大灾祸,还说什么利益呢?所谓出家的利益,乃是能破烦恼、断无明,证得无生法忍,了脱生死。这才是天上人间最尊胜的事,而且父母宗族也才能受他德行恩泽的荫被。不然的话,虽然富有到有千箱黄金,荣贵到作了七代皇帝的国师(如清凉国师),也没什么利益可说啊!我实在忧惧万分,怕犯了这个大过,同时告诉同修们互相警惕共勉。

 

◎总论

 

比丘,华言乞士也,清净自居,名曰乞士。而多求,而多畜,而多事,不亦实叛其名乎?旻师而下诸公,千载至今,流风未泯也!闻其风而不兴起,尚得为比丘乎哉!?

 

梵语比丘,国语翻作乞土,独自清净修行才叫乞士,如多所需求,多所畜养,参与多事,那不是反而违背比丘这两个字的本义吗?本篇所叙自旻法师,下至诸公大德,其间至今有上千年的历史了,但他们的风范,流传至今仍未消失,闻知他们的高风亮节而不发奋图强,还能算是比丘吗?

 

严正之行第二

 

◎禁拒女尼

 

隋灵裕,定州人。安众两堂,简已未具,言行滥者斥之。女尼,誓不授戒;弘法时,方听入寺,仍后进先出,己房不令登践。沙弥受具,必请师证,至时乃临坛耳。终身布衲,裙垂踝上,四指衫袖,仅与肘齐,见衣服过度者,当众割之。

 

隋朝相州演空寺灵裕法师,是定州人,安顿出家众居于两堂,将已受大戒和未受大戒的人分开住。如言语行为散漫必受责备。发誓不给尼姑授戒,只在讲经说法时,才允许尼姑入寺来听,且开始时要最后进入,结束后要先出来。自己住的房子,绝不让尼姑进入。沙弥进受具足戒时,必请大德僧作尊证师,而且要到年满二十岁,才许登比丘坛,受具足大戒。大师终身穿著粗布衲衣、裙子长只至足踝上,长衫袖口宽四指,长仅到手肘。如看到穿衣服过于奢华的,当众就割坏他的衣服。

 

◎幼绝戏掉

 

唐玄奘法师,姓陈氏,汉太丘公之后也。随兄素出家,年十一,诵维摩,法华;卓然梗正,不偶时流,睹诸沙弥,剧谈掉戏,谓曰:‘经不云乎?夫出家者,为无为法,岂复更为儿戏?可谓徒丧百年。’识者知师德器不凡矣!

 

赞曰:‘童年而盛德,非天赋之独荣,盖宿习之不忘也。知乎此,则可以办来生于今日矣!’

 

唐朝京大慈恩寺玄奘法师,俗姓陈,汉朝太丘长陈仲公的后裔。早年随哥哥‘素’(即长捷法师)出家,才十一岁就会诵读维摩经,法华经;超拔正直,不附阿时尚,随俗浮沉。有一天看见众沙弥在一起谈天游戏,告诉他们说:‘佛经上不是有讲吗?出家是要修无为法,怎能再玩儿童玩的游戏呢?像这样下去,只有白白浪费大好的生命了。’高明的人看到这件事,就知道大师道德器宇大不平凡啊!

 

赞道:‘幼年就有很高超的德行,并不是天资独特,而是前世的习气忘不掉的啊。知道这个道理,就可以办来生于今日了,也就是说今生修习深刻,来生自然盛德超俗。’

 

◎严训侍者

 

唐智正,定州安喜人。开皇十年,奉敕住胜光、仁寿,复入终南至相寺,与渊法师为侣,二十八年不涉世谛。

 

弟子智现者,伏承法教。正凡有著作,端坐思惟,现执笔立侍,随出随书,累载。初不赐坐,一日足疼心闷,不觉仆地。正呵责曰:‘昔人翘足七日,汝今才立,颠坠,心轻故也。’其严如此。

 

赞曰:‘仆地而犹加呵责,不已甚乎?噫!古人忘躯为法,少室齐腰,程门三尺,未足为过也;今坐而论道,尚有厌倦者。师严道尊,敝也久矣!悲夫!’

 

唐朝终南山至相寺智正法师,定州安嘉人。隋炀帝开皇十年,奉皇帝敕令住持胜光寺,仁寿寺,后来到终南山至相寺,和一位解行相高京城推仰(高僧传语)的渊法师作伴,同住二十八年,不涉问世事。

 

智正大师有个弟子叫智现师,秉承他的教诲,每次智正大师著书时,端坐思考,现法师执笔侍候在旁。正大师想到说出来,他马上记下来,这样经过了好几年,都这般勤快不变。当初现法师是站著,并没坐位,有一天脚痛心口闷,不知不觉跌倒在地。正大师骂道:‘过去久远弗沙佛时,释迦牟尼佛为外道仙人,上雪山采药,见弗沙佛坐宝窟中入火定放光明,见已心欢喜,信敬翘一脚立,*手向佛一心而观,目未曾洵,七日七夜。赞佛云“天上天下无如佛,十方世界亦无比,世界所有我尽见,一切无有如佛者”,由之超越九劫,于九十一劫中得成正觉。(出大智度论卷四菩萨释论)你才站了一下子,就跌倒,是心不郑重的原因!’正大师是这般严厉。

 

赞道:‘跌倒了还加以责骂,实在要求很严格啊!古人为了求法忘了身躯,如二祖神光大师求法于达磨祖师,达磨在少室峰面壁静坐,神光大师(后更名慧可)前往求法,在外面雪地中站了一夜,积雪齐腰。又儒家的游酢、杨时二位学人,初见伊川先生时,伊川先生在闭目养神,二人站在门外,时当下雪,二人不敢惊动,伊川先生醒来一看,门外雪深到三尺了。这两则尊师重道的榜样,还差不多,今人坐著论道,还有感到厌倦的。唉!做师父的管教严格,求道的尊重从事,这些早就败坏了,实在可悲啊!’

 

◎破坏酒器

 

唐玄鉴,泽州高平人。性敦直,见非法,必面陈呵毁,不避强御。数有缮造,工匠繁多,或送酒者,辄止之曰:‘吾所造必令如法,宁使罢工,无容饮酒。’

 

时清化寺修营佛殿,州豪族孙义,致酒两舆,鉴即破酒器,流溢地上。义大怒,明将加恼,夜梦人以刀拟之。既悟,躬诣忏悔。

 

赞曰:‘今时之饷工役,非惟用酒,兼复饪腥;至于竖栋安梁,赛神宴客,且复赤丁垣之刃矣。天堂未就,地狱先成,岂虚言哉?司营缮者,当痛以为戒。’

 

唐朝泽州清化寺玄鉴法师,泽州高平人。性情敦厚梗直,见到不如法的人,一定当面呵斥责骂,不忌讳对方如何顽强有势。大师一生建造、修补很多道场。当时雇用很多工人,如有人送酒来给工人喝,大师就制止他说:‘我造寺院一定要如法,宁愿工人罢工,也不准许工人喝酒。’

 

那时清化寺修建佛殿,有泽州望族叫孙义的人,载了两车子酒要来慰劳工人,鉴大师就打破酒瓶,酒流了一地。孙义大怒,决定隔天要给鉴大师难堪,但他晚上睡觉却梦见一个人拿刀子要杀他,叫他不可对大师无礼。醒来觉悟自己的过错,于是很恭敬地到大师面前忏侮。

 

赞道:‘目今招待工人,不但用酒,还煮荤菜杀生,至于竖立栋梁、破土,迎神赛会大请客,更是杀很多牲礼,用钉钩拴在墙上(喻大肆屠杀)。这样的建寺求福,天堂还没成就,先造了地狱因,这是实在的话啊!要建寺修庙求福的人,千万要禁止这件事。’

 

◎不面女人

 

唐道琳,同州□阳人,年三十五出家,入太白山深岩隐居。敕令住大兴国寺;顷之,逃于梁山之阳。从生至终,俭约为务。以女人染之本,一生不亲面,不为说法,不从受食,不令入房。临终之际,有来问疾者,隔障潜知遥止之,不令面对焉。

 

赞曰:‘律中亦许为女人说法,但不得见齿,不得多语,而此老绝不说法,似矫枉过正。然末法浇漓,不忧其不为女人说法也,惟忧其说法而成染耳。如此老者,良足为后进程式。’

 

唐朝风州大兴国寺道琳法师,同州□阳人。三十五岁时出家,进入太白山深岩中隐居,皇帝器重他,令他住持大兴国寺;不久,他又逃到梁山南方隐居。一生勤俭刻苦,认为女色是产生欲染的祸根,终生不和女人见面;不为女人说法,不接受, 女人施食,不让女人进入他的房间。临命终时,有女弟子来问候病况的,大师在房间里知道了,就叫她们不要进来,不让她们见面。

 

赞道:‘戒律中也允许为女人说法,但要庄重不可嘻笑、让对方见到师父的牙齿;也不可以多说话。而道大师绝不为女人说法,似乎太过严格。但是末法时期人心不古,戒律衰微,根本不必担心出家人不为女人说法,只怕他为女人说法而迷爱染著而已。像道老这种风格,大可做后来学人的借鉴。’

 

◎力卫殿堂

 

唐惠主,始州永归县人。专精律学,居青林寺。时陵阳公临益州,素少信心,将百余驮入寺,就佛殿讲堂、僧房安置,无敢违者。主从庄还,见斯秽杂,即入房取锡杖三衣而出,叹曰:‘死活今日矣!’举杖向驴骡,一时倒仆如死,主手擎掷之坑中。县官大惊,执主申状。

 

陵阳善曰:‘蒙律师破我悭贪,深为大利。’送沉香十斤,绫绸十段。后还京,从受菩萨戒焉。

 

唐朝始州香林寺惠主大师,始州永归县人,专心精研戒律,住在青林寺。有一天陵阳公到了益州,陵阳公一向对佛法没什么信仰,所以把百余只驴骡牵入寺中,安放在大殿、讲堂、僧寮等地方,寺内没有一个人敢违抗的。惠主大师从村子里回来后,看到这种肮脏杂乱的情形,马上进入房中,带著锡杖和三件袈裟(锡杖乃菩萨头陀十八物之一,上有四股十二环,表四谛十二因缘,比丘向人家乞食,至门口应振动锡杖上小环作声,使人警觉。三衣:(1)安陀会、五条衣;(2)郁多罗、七条衣;(3)僧伽黎、九条衣以上。衣上方块名福田,让人种福田又名福田衣,出家人三衣不离身)出来,叹声说道:‘要死要活就决定在今天了!’说完举起锡杖打向驴骡,驴子、骡子,被他打得昏倒在地,好像死掉一般。主大师手举起驴子、骡子丢到大坑里。地方县官知道这件事,大吃一惊,抓住主大师往陵阳公处申诉判罪。

 

出乎意料的,陵阳公不但没责怪加罪,反而欢喜地说道:‘承蒙律师这样开示,破了我的悭吝和贪欲心,我从这次教训中,获得莫大的利益。’于是送大师十斤沉香,十段绫绸。后来回到京城,还依大师受菩萨戒呢。

 

◎摈黜豪尼

 

唐慧满,雍州人。七岁出家,后奉敕住弘济寺。时证果寺尼出入宫禁,取僧寺为庵,满集众摈黜;尼诉于东宫,遣詹事杜正伦等解其摈事。满执法不从,众惧祸及,逐强解焉。满叹息不悦者累日,尼后诣满谢过,满终不顾。

 

唐朝京师普光寺慧满法师,雍州人,七岁出家,后来奉皇帝圣旨住持弘济寺。那时候证果寺的尼姑在宫庭里出出入入,毫无禁忌,并占据和尚寺作尼姑庵。满大师招集众人去赶走她们,尼姑们就去东宫太子处告状,太子派遣詹事(掌管东宫事务的官名)杜正伦等人来解围。满大师坚持赶走尼师,众人害怕这样下去会触怒大官,受到灾殃,于是勉强放弃驱逐尼姑一事。大师接连叹息不高兴好几天,尼师后来拜谒大师,登门谢罪忏悔,大师仍一直不睬她们。

 

◎不受仙书

 

唐法常,襄阳人,性刚敏,衲衣囊钵,毕志卯斋。贞元中,自天台之梅山,梅山者,梅福旧隐也;常寄居之,梦神人告曰:‘君非凡流,此石库中有圣书,受之者,为下界主;不然,为帝王师。’

 

常曰:‘此非吾好,昔僧稠不顾仙经,其卷自亡,吾唯以涅槃为乐耳。’神人叹服。

 

唐朝明州大梅山法常法师,襄阳人。性情刚直敏锐。平素衲衣瓦钵,每日早晨吃一餐而已,终生不易。唐德宗贞元十二年,从天台山到梅山,梅山是汉朝仙人梅福隐居修行的地方。(昔梅子真初入山也,见多龙穴,神蛇每吐气成楼阁,云雨晦冥,边有石库,内贮仙药神仙经籍。)大师常寄宿在梅福住过的房子里,有一天梦见神人告诉他说:‘您不是普通人,这石库中有仙书(记著既往将来之事),您看了可以为人王帝主,不作皇帝,也可作皇帝的国师。’

 

常大师说:‘这不是我所向往的,以前齐朝僧稠大师在怀州西王屋山修禅,听见两只猛虎交斗,咆啸震山,于是用锡杖把它们隔开,化解两虎之斗,两虎各自散去后,一时忽然有仙经两卷出现在床上,稠大师说:“我本来修习佛道,岂是欲求长生的人呢?”说完仙经不久就消失了。我也是唯以追求不生不灭的、无上无余的涅槃为最乐啊!’神人听了非常佩服赞叹。

 

◎阖门拒子

 

唐从谏,南阳人,壮岁出家,顿了玄理,会昌沙汰,潜居皇甫氏别业。大中初复教,因还洛邑旧居。其子自广陵来觐,与谏遇于院门,不复能识,乃问曰:‘从谏大德安在?’谏指之东南。子既去,阖门不出。其割爱如此。

 

唐朝洛京广爱寺从谏法师,南阳人,壮年时出家,不久顿悟真空妙有的真理。唐武宗会昌五年,毁天下佛寺,僧尼并勒还俗,佛法大受摧残排斥,大师逃到皇甫枚的温泉别墅隐居。唐宣宗大中初年恢复佛教,于是再回到洛阳(洛邑即洛阳之别称)昔日住的地方。他俗家的儿子从广陵来看他,和他在寺门口相遇,已认不得他了,问说:‘从谏大师在哪里?’谏大师明知是他儿子,却不承认,手指向东南方那边,他的儿子就往东南方去找了,谏大师于是关起门来不再出去。这样忍痛割爱,不和亲生儿子见面,这种功夫不是普通人做得到的。

 

◎抗章不屈

 

唐智实法师,居洛下时,太宗幸洛,诏道士位列僧前。京邑沙门陈谏,有司不纳。实随驾表奏,极论其失。帝令宰相岑文本谕旨遣之,实固执不奉诏。帝震怒,杖实朝堂,民其衣,流之岭表。有讥其不量进退者,实曰:‘吾固知势不可为,所以争者,欲后世知大唐有僧耳。’闻者叹服。

 

唐朝京师大总持寺智实法师,居住在洛阳(分洛上,洛下)时,唐太宗临幸(皇帝所到叫临幸)洛阳,因迷于道教方术,道教得宠,下诏命令,道士的名位及斋供行立应列在僧侣前面。洛邑的僧人陈述谏言,当事的官不采纳,实大师见皇帝驾临,随即上表陈奏,大大地申论这种举措的过失。皇帝命令宰相岑文本,作书指责大师,大师择善固执不受皇帝的诏令。皇帝大怒,在朝堂中处罚大师,命人以杖打他,剥掉他的僧衣,给他穿老百姓的衣服,并流放到岭南地方。有人讥笑大师不自量力,不知进退,大师说:‘我本来就知道无法转变先道后僧的局势,然而我之所以据理力争的目的,是要后世人知道大唐时代,还有一个择善固执、威武不屈的和尚罢了。’听到这些话的人,都赞叹佩服不已。

 

◎防心离过

 

宋汴京善本禅师,姓董氏,汉董仲舒之裔也,博极群书,依圆照本禅师剃落。

 

哲宗朝,住法云,赐号大通。平居作止,直视不瞬,临众三十年,未尝轻发一笑。凡所住,见佛菩萨立像,终不敢坐;蔬果以鱼肉为名,则不食,其防心离过类如此。

 

徽宗大观三年十二月甲子,忽谓左右曰:‘止有三日。’已而示寂。世称大本、小本云。

 

赞曰:‘防心如是,古之所谓圣贤,今之所谓迂僻也。哀哉!’

 

宋朝汴京(即今河南开封)法云寺善本禅师,姓董,是汉朝宰相董仲舒的后代。博学群书,依止慧林寺圆照宗本禅师剃度出家。

 

宋哲宗时,住持法云寺,帝赐号大通禅师。平日无论作息,端正严肃,目不斜视,领众三十年,从未随便谈笑。凡是所到之处,见有佛菩萨立像在堂,绝不敢坐下;蔬菜水果以鱼肉为其名的,素食料理以荤名的,就不吃了。大师防心离过失的功夫,就是这般严谨。

 

宋徽宗大观三年十二月甲子日,突然对左右从人说:‘我只剩三天了。’三日后果然就示寂了。世人称圆照宗本大师叫大本,善本禅师叫小本云云。

 

赞道:‘防心离过的功夫到这样,古人认为是圣贤,今人认为是迂腐孤僻,实在可悲!’

 

◎终夜拱手

 

宋圆通讷禅师,常入定。初,*手自如;中夜,渐升至膺,侍者每视以候鸡鸣云。

 

宋朝庐山圆通寺居讷禅师,常常入定,法相特别。初夜时,两手交*自在湛然;到中夜,交拱的两手渐渐升高到胸口,侍者每每看到大师两手升至胸口,就知道鸡要初鸣了。求法之人应该如此专心一致,浑然忘我。

 

◎不谈世事

 

宋光孝安禅师,住清泰寺。定中见二僧倚槛相语,初有天神拥卫倾听,久之散去;俄而恶鬼唾骂。乃扫脚迹,询其故,乃二僧初论佛法,次叙间阔,末谈资养。安自是终年未尝言及世事。

 

赞曰:‘古人为生死行脚,才逢师友,惟汲汲商略是事,何暇他论?今人终日杂话,求如二僧,亦不可复得;鬼神在侧,又当如何?噫,可惧也已!’

 

宋朝光孝安禅师,住持清泰寺。有一天入定,在定中看到两个僧人倚著栏杆交谈,开始时,有天神拥护保卫,并恭听他们的谈论,好久之后天神离开了。不久却又听到恶鬼在旁不屑地谩骂他们,扫除他们走过的脚印。出定之后追究结果,原来他们两位起先讨论佛法,所以天神护卫倾听,接著叙旧家常,最后谈到财物供养的事,恶鬼闻之亦不屑地唾骂。安禅师于是终身不再谈世俗琐事。

 

赞道:‘古人为生死大事行脚参访,才一碰到堪为师友的,便急急忙忙谈论讨教此一大事,哪有时间讨论其他的琐事呢?现代的人整天谈些拉拉杂杂、没用的话,要找像这两位僧人一样的都很难得了;想想鬼神无时无刻都在我们旁边,他们又作什么表示呢?啊!实在可怕。’

 

◎见僧过

 

世有言:人不宜见僧过,见僧过得罪。然孔子圣人也,幸人知过。季路贤者也,喜过得闻。何僧之畏人知而不欲闻也?盖不见僧过,为白衣言耳,非为僧言也,僧赖有此,罔行而无忌,则此语者,白衣之良剂,而僧之砒鸩矣,悲夫!

 

世俗谚语:人不宜见到出家人的过错,看到或说出会有罪。但是孔夫子是圣人,他还庆幸别人知道他的过错,指责他。子路是个贤人,也喜欢听到别人讲他的过失,为何出家人怕人知道自己的过错,而不想听呢?须知不要光看出家人过错的一面,这是对在家人说的啊,不是对出家人说的,出家人却仗恃著这句话胡作非为而毫无忌惮。那么这句话就成了在家人的良药,出家人的毒药了,真可悲啊!

 

◎门庭高峻

 

古所称门庭高峻者,如净名示疾,诸阿罗汉俱云我不堪任诣彼问疾,文殊亦云:彼上人者难为酬对是也。嗣后宗门诸大老,或棒或喝,或竖指,或张弓,或垂一则语,如木劄羹不可味,如太阿剑不可触,如水中月不可执捉,非久参上士,莫敢登其门者,是之谓门庭高峻也。岂驾尊示威,厉声作色之谓哉!

 

古人所谓‘门庭高峻’的意思,就像维摩诘居士示疾,佛令诸阿罗汉去问候,众阿罗汉各述理由,讲他们没资格去问候维摩居士。文殊菩萨也说:‘这位大德很难应付。’像这样叫门庭高峻。后来禅宗诸大宗师,在学人问道参访时,或用棒打,或大喝出声,或竖一指,或张弓来要用箭射人,或垂示一句话,一则口语,好像木劄作的羹,无法吃出味道,又像太阿宝剑,不可触摸(剑利,摸则出血),又如水中的月亮,不能抓拿,如不是参学久了,功夫深的,不敢登门求教,像这样就是所谓的门庭高峻。其实宗师平实接人,绝不故作高峻严厉的,是学人打由心底高山仰止,油然生敬畏的。岂是故意摆高架子使威风,厉色大声,表现出一幅严格威怒的外貌,就是‘门庭高峻’吗?

 

◎僧务外学

 

儒者之学,以六经论孟等书为准的,而老庄乃至佛经禁置不学者,业有专攻,其正理也,不足怪也。为僧亦然。乃不读佛经而读儒书,读儒书犹未为不可,又主于读庄老,稍明敏者又从而注释之,又从而学诗、学文、学字、学尺牍。种种皆法门之衰相也,弗可挽矣。

 

儒家的学问,以六经(书、诗、易、礼、乐、春秋)、论语、孟子等书为择准,而老庄的学者,甚至把佛经禁制不学,其专攻一门学问,这是正当的道理,不足为怪。作出家僧人也是一样的,应业有所专,方期有成。但现在有许多和尚不读佛经而读儒家的书,读儒书未尝不可,又甚至读老子庄子,稍聪明精巧的人,又加以注解写疏。还不够又学作诗、作文章、学书法、学书信……这些杂学,都足以障道,古来祖师有博通儒家老庄,甚至诗词字书者,用以度众,那是他的生死已有把握,佛学已届精深,不妨游戏三昧,以广化缘,目今人生死未了,而务外学,是象征佛法的衰微,实在无可救药啊!

 

◎僧务杂术

 

僧又有作地理师者,作卜筮师者,作风鉴师者,作医药师者,作女科医药师者,作符水炉火烧炼师者,末法之弊极矣。或曰:‘百丈大师令司马头陀择地可作五百僧道场者而得沩山。是地理家事,既而令择沩山主人,而得大佑禅师。是风鉴家事,则何如?’噫!此古圣贤为传法利生之大机缘,非世人所测识者,而百丈司马是何等人品,今之术士,可以借口也与哉!?

 

僧人又有作地理师的,作卜筮占卦相命师的,作看风水地理师的,作医药师的,作妇女科医药师的,作符水炉火烧铅炼汞师的……末法时期,弊端实在太多了。或有人说:‘百丈怀海大师令司马头陀选择一个可以作五百僧人修行的道场,而找到了沩山道场。这是地理师的功劳啊!接著又选择沩山道场的主持,而得到大佑禅师这个不可多得的僧材,这是相士的功劳啊!那么这又怎么说呢?’唉,这是古圣贤为传扬佛法,普利群生而随顺的大机缘和方便啊!不是一般凡夫俗人所能了解和测度的,何况百丈禅师、司马头陀这两人是何等人物?岂是现今相士、地理师等可以比拟的呢!

 

◎总论

 

或谓六和名僧,又僧行忍辱,宜无取于严。不知吾所谓严,非严厉之严,盖严正之严也。以严正摄心,则心地端;以严正持法,则法门立。若夫现奇特以要誉,逞凶暴以示威,与今之严正实霄壤焉,衲子不可不辨!

 

或许有人会说所谓‘僧’就是‘六和敬’的意思(一、戒和同修二、见和同解三、利和同均四、身和同住五、口和无诤六、意和同悦),而且僧人要修忍辱,逆来顺受,应该不能有‘严’字。这就不明白我所谓‘严’的意义了。我所谓严不是严厉的严而是严正的严啊!用严正之行来收摄身心,则心地就可端正了,用严正之行秉持正法,则法门道风可以树立。如果表现奇异特别的行止来求名誉,逞示凶恶暴戾来显威风的,和这里所谓严正,实在是有天地之别,出家僧人不可不详加辨别啊!

 

尊师之行第三

 

◎力役田舍

 

晋道安法师,十二出家,神性聪敏,而形貌甚陋,不为师所重,驱役田舍;至于三年,执勤就劳,曾无怨色。数岁之后,方启师求经。师与辨意经一卷,可五千言。安赍经入田,因息就览,暮归更求余经,师曰:‘昨经未读,乃复求耶?’答曰:‘即已成诵。’,师虽异之,而未信也,更与成具光明经一卷,将一千万言,赍之如初,暮复还经。师令诵之,不差一字,方大惊叹。

 

赞曰:‘安,清庙之圭璋也,置至耒耜而服勤不怨,今弟子才负寸长,礼貌衰则去矣!况田役耶?况久于田役耶?吾于是三叹。’

 

晋朝长安五级寺道安法师,十二出家,天生聪敏,但外貌很丑,不为师父所器重,叫他做工种田,这样做了三年,执勤辛劳,从没表现半点抱怨的形色。几年后,才去见师父要求授经典。师父给他辨意经一卷,有五千多字句。安大师带著这本经去种田,休息时就读经,傍晚归来,再要求师父授其他经典,师父说:‘昨天给你的经还没读完,就要求其他的经啊!’他回答说:‘我已经会背诵了。’师父虽然很惊异,但仍然不太相信;再给他一卷成具光明经,这本将近一万个字句。安大师仍抱著经去种田,黄昏回来还经,师父叫他背诵,背得一字不差,师父方始大大惊奇赞叹!

 

赞道:‘安大师的天才,就像祭拜圣贤或祖宗的宫庙里的宝玉一样,而叫他去耕田,但他仍辛劳不怨,现代的弟子们,稍具一点小才能,对他稍不客气就要离开了,何况叫他去种田服劳役?又何况长久地种田服劳役呢?!想到这里,我不禁叹息不已!’

 

◎受杖自责

 

晋法遇,事道安为师,后止江陵长沙寺,讲说众经,受事者四百余人。

 

时,一僧饮酒,遇罚而不遣。安遥闻之,以竹筒贮一荆杖,封缄寄遇。

 

遇开缄见杖,即曰:‘此繇饮酒僧耳,我训领不勤,远贻忧赐。’遂鸣椎集众,以筒置前,烧香致敬;伏地,命维那行杖三下,垂泪自责。境内道俗无不叹息,因之励业者甚众。

 

赞曰:‘噫!使今人发安老之缄,其不碎筒折杖而谇语者寡矣,圣师贤弟子,千载而下,吾犹为二公多之。’

 

晋朝荆州长沙寺法遇法师,拜道安法师为师,后来住持江陵长沙寺,讲演诸经,从他学佛的有四百多人。

 

有一天,寺内的一位僧人偷喝了酒,遇大师加以处罚,但没把他赶出山门。道安大师在远方听到这件事,就用竹筒装一枝笞杖,封包起来,寄给遇大师。

 

遇大师开封见到荆杖,就说:‘这是由于那个饮酒僧的事而来的,我的教诲和领导能力不够,致使在远方的师父担忧,而赐给我这枝笞杖啊!’于是打楗椎把众人召集来,将安大师寄来的筒杖放在前面,燃香致敬;自己伏在地上,命执刑的维那师拿荆杖打自己三下,掉著眼泪自己责备自己。这么一来,那地方的僧俗没有不赞叹佩服的,因为这件事而激发精进的人也很多。

 

赞言:‘唉!假使现代的人打开师父的封包的竹筒,一看是笞杖,不打碎竹筒,折断荆杖,谩骂出声的,恐怕很少了,像这种圣人师父,贤人弟子,虽时过千年至今,我仍然为这两位大师作不可多得之叹!’

 

◎为师礼忏

 

晋法旷,下邳人,早失二亲,事继母以孝闻。

 

后出家,师沙门昙印。印尝疾病危笃,旷乃七日七夜祈诚礼忏,至第七日,忽见五色光明,照印房户;印如觉有人以手振之,所苦遂愈。

 

晋朝于替青山竺法旷法师,下邳人,早岁年幼时就失掉了双亲,侍奉继母很孝顺,且孝顺出了名。

 

后来出家,拜昙印法师为师。有一次印法师病得很重,很危险,旷大师于是七天七夜,虔诚礼佛拜忏,回向师父。到了第七天,忽然看见五色光明,照射印大师的房间;印大师觉得好像有人用手抚动自己的身子,于是病就好了。

 

◎立雪过膝

 

魏神光,学解冠世。

 

达磨大师自西域至,往师之。磨未尝与语。一夕大雪,光立庭砌;及晓,雪过其膝,磨顾曰:‘久立雪中,欲求何事?’光泣曰:‘惟愿和尚开甘露门,广度群品。’

 

磨曰:‘诸佛无上妙道,旷劫精勤,难行能行,难忍能忍,尚不能至,汝今以轻心、浅心欲冀真乘,徒劳勤苦。’光闻诲励,以刃断臂,置于磨前。

 

磨曰:‘诸佛求道为法忘形,汝今断臂,求亦可在。’

 

光曰:‘我心未安,乞师安心。’

 

磨曰:‘将心来,与汝安。’

 

光曰:‘觅心了不可得。’

 

磨曰:‘与汝安心竟。’遂传法,为二祖。

 

赞曰:‘二祖得法,良繇精诚已极,机缘已熟,乃尔。针芥相投,非取必断臂也。痴人效颦,将致力刀砧矣。噫!传法而必断臂,则诸祖无完肤;成佛而必燃身,则列圣无僬类。断烦恼臂,燃无明身,愿禅者勉之!’

 

魏朝邺中神光(慧可)大师,学问义解当世第一。

 

达磨大师从印度来,神光大师到少室峰去,要拜他为师。达磨大师面壁坐著,却不和他说话。有一天晚上下大雪,神光大师站在庭院中站到天亮。雪都积高到超过了膝盖,达磨大师回头来问道:‘站在雪中那么久,想要求什么事?’神光大师泪下道:‘但祈求和尚慈悲,开演如甘露的法门,广度众生。’

 

达磨大师说:‘诸佛成佛的无上妙法,累劫长远地精进勤修,难做的能做到,难忍耐的能忍耐,这样地修行,尚且不能证得,你今天这样掉以轻心,一下子就想要得到佛法的真谛,那简直是作梦,徒劳无益啊。’神光大师听了这个教诲,为了表示自己不畏艰难求法的决心,马上用刀切断左手臂,放在达磨祖师的面前。

 

达磨大师说:‘诸佛求道时都为佛法忘形躯,你今天切断手臂,也算可以求法了。’

 

神光大师说:‘我的心未能安顿,求师父给我安心。’

 

达磨大师说:‘你拿心来,我为你安。’

 

神光大师说:‘我就是一直找不到心啊!’

 

达磨大师说:‘那么我已替你安完心了。’于是传他禅门心法,成为中国禅宗的二祖。

 

赞道:‘二祖神光大师得授心法,乃是由于其心精诚已极,机缘已成熟了。有如磁石吸铁针,琥珀拾芥子,一拍即合,一点即通。不是一定要切断手臂啊!愚笨的人,想模仿神光大师,不知学其精神,光学拿刀断肢体,唉!如传法一定要断臂,那么历来诸祖师都体无完肤,各各残废;欲成佛必须要燃烧身子,那么先圣先贤没一个有命在。真断臂是要断烦恼臂;燃身是要燃无明身啊!祈望习禅的人要互相以此勉励!’

 

◎离师自责

 

唐清江,幼悟幻泡,礼昙一律师为亲教师。讽诵经法,触目而通。识者曰:‘此缁门千里驹也。’

 

尝与师稍忤,舍而游方,遍历法筵。自责曰:‘天下行半,如我本师者鲜矣!’乃还师所。

 

当僧集时,负荆喝言:‘某甲再投和尚,惟愿摄受。’

 

时一公诟骂,江两泪忏谢曰:‘前念无知,后心有悟,望和尚大慈,施与欢喜。’求哀再四,一公悯之,遂为师资如初。一公殁,谒忠国师,密传心要焉。

 

赞曰:‘舍贤圣而知非,当诟骂而不退,可谓明且诚矣!终传心印,不有繇乎!彼浅信之流,小嫌则长往不返,微呵则衔恨不忘,空遇明师,竟有何益?如逢帝王,不获一官。惜哉!’

 

唐朝襄州辩觉寺清江法师,早年就领悟人生世事如梦幻泡影,诸行无常的道理,拜昙一律师为师,亲近跟随昙一律师,读经学法,一过目就了解,明眼者说:‘这个僧人是佛门的千里马。’

 

有一段时候和师父昙一法师稍不投缘,于是离开师父去各地行脚参方,走遍每个讲经法会。后来自己责备自己说:‘几乎走遍半个天下,参访无数法师,能比得上我原先的师父昙一大师的,实在很少。’于是又回到昙一律师这里来。

 

当著大众僧集会的时候,他万分惭愧的叩头请罪,宣称:‘我清江今再回来亲近师父,希望师父慈悲再收我作徒弟。’

 

当时昙一大师责骂他,不答应他回来,江大师泪下如雨,忏悔道歉说:‘从前无知,后来明白了,恳求和尚慈悲许我重回座下,满弟子的愿。’再三的哀求,昙公怜悯他,于是恢复当初师徒关系。昙一大师圆寂后,江大师再到南阳拜谒慧忠国师,受到忠国师的器重,传授他心法要诀。

 

赞道:‘觉悟自己离开圣贤是错误之举,受到痛骂仍不退心,可以说是明智而又虔诚了,后来又受忠国师的器重和得授心法,也是因为他这样明智而虔诚!那些浅见薄信之辈,稍微对他不好,就要离开,一去不回头,稍微骂他几句,就一直怀恨在心,这样就算遇上高明的师父,又有什么用,好比平民幸运地碰到了皇帝,和他结交,而没得到一官半职的,多可惜啊!’

 

◎迎居正寝

 

唐石霜庆诸禅师,得法于道吾。后隐浏阳洞山,有浏阳古佛之语,学者多依之。道吾将化,弃其众从诸。诸迎居正寝,行必掖,坐必侍,备极敬养之礼。

 

唐朝长沙石霜山庆诸禅师,得潭州道吾宗智大师传心印,后来隐居在浏阳洞山,有浏阳古佛的尊称。很多学人依傍他修道,道吾大师将要圆寂时,非常器重庆诸大师,以他为自己正传的衣钵,离开众人去和庆诸大师住。庆诸大师把吾大师接到自己的正堂供养,走路时一定扶著他,坐著时必定侍候在旁边,极尽敬养的礼数。

 

◎历年执侍

 

唐招贤通禅师,少为六宫大使,因诣鸟窠求出家,不纳,坚求,乃为剃落。执侍左右,勤劬不替,经一十六年,不蒙开示,欲辞去,窠问何之。

 

曰:‘诸方学佛法去。’

 

窠曰:‘佛法此间亦有少许。’遂拈起布毛,忽大悟,号布毛侍者云。

 

赞曰:‘人见侍者于布毛下悟去,不知一十六年织纴之力也。匪多载辛勤,焉有今日事?遇明师者幸毋以躁心乘之。’

 

唐朝招贤会通禅师,年少时作唐德宗的六宫大使(宫廷王室的联络官),但无意于功名富贵,拜谒鸟窠道林禅师,求剃度出家,禅师不收,苦苦哀求,终于为他剃度,收为弟子。服侍禅师,随从左右,殷勤不变,经过一十六年,没得到禅师的开示。于是有一天跟禅师讲,要离开禅师,窠禅师问他,要到哪儿去?

 

他说:‘想到各地方参学佛法去。’

 

窠大师说:‘佛法我这里也有一点点。’于是拈起衣服的布毛吹了一吹。通法师忽然大彻大悟;因于布毛下开悟,所以人称布毛侍者。

 

赞道:‘人人只见通禅师于布毛下开悟,而不知道禅师先前一十六年精勤不懈,研习佛法,及日常受鸟窠禅师无形中的熏陶,已到了弦满弓张,一触即发的境界,如没有多年辛勤的功夫,哪有今日的开悟?遇上明师的人,希望不要操之过急啊!’

 

◎谨守遗命

 

宋怀志,金华人。幼业讲,因一禅者激发,弃讲参方。晚至洞山,得法于真净文禅师。久之辞去,真净嘱曰:‘子禅虽逸格,但缘不胜耳。’志拜受命。

 

至袁州,州人请住持扬岐,制肘而去。游湘上,潭牧请住上封、北禅,皆不受。庵于衡岳二十余年,有偈曰:

 

‘万机休罢付痴憨,踪迹时容野鹿参;不脱麻衣拳作枕,几生梦在绿萝庵。’

 

晚投龙安,龙安处之最乐堂,遂终老焉。

 

赞曰:‘显达,人之所欲,遵遗命而力拒诸请,可不谓难乎?今天嗜名利,弃礼义,不请而往者纷如矣!尚何忆乎师命?’

 

宋朝南岳石头庵怀志禅师,金华人,年青时学讲经。由于一位参禅者的激发,放弃讲经,四方参禅,后来到了洞山道场(曹洞宗道场,渊于洞山良价祖师),得真净文(隆兴府宝峰克文云庵真净禅师)禅师的开示而悟道,跟随真净文禅师很久。有一天他要离开文禅师的时候,文禅师告诉他:‘你的禅学虽然高超脱俗,大有悟地,但是你度众的因缘不好,勉强化度只是引致毁谤,反而造业。’志禅师领命拜别,牢记在心。

 

到了袁州,州里的人请他住持扬岐寺,因受人阻碍而作罢。后来游历湖南湘江一带,潭州牧请师住持上封寺或北禅寺,大师都拒绝了。就住在衡山的一个茅棚二十多年。有一首偈子道:

 

‘万事看破,万缘放下,我与世无争,装成一付痴呆憨直的样子;我遨游在山林中,偶而和野鹿一起玩,麻衣也不脱,拿拳头当枕头,曲肱而眠地睡觉,无量劫来沦于生死的我,有几生几世像今生一样,在苍郁山林中的茅棚渡过呢?’

 

大师晚年参拜龙安照禅师,照禅师安排他住在寺里的‘安乐宫’。大师就住在那里,一直到圆寂。

 

赞道:‘人人都爱出名啊,能遵守师父的遗命,拒绝各方面的聘请的,实在难找啊!现代的人追名求利,抛弃礼义而不顾,人家不迎请,自己跑去的很多啊,哪里还记得师父的训示呢?’

 

◎遵训终隐

 

宋清素,得法于慈明。在处隐众中,兜率悦公,时在众,因夜话,询知为慈明侍者,大惊。明日具威仪参叩,往复开发,遂得大悟。

 

仍戒悦曰:‘吾以福薄,先师授记,不许为人;怜子之诫,忘先师之戒,子以后切勿嗣吾也。’终身陆沈,人无知者。

 

宋朝清素禅师,得潭州石霜楚圆慈明禅师传法后,隐居于群众中,兜率悦禅师当时也在一起;有一天晚上,大家夜里碰面谈话,问起来才知道素大师曾是慈明禅师的侍者,大吃一惊。隔天整肃仪容去拜谒素大师。以后常常去请教素大师,经过好几次的开示和启发,悦公终于大悟。

 

但素大师警戒悦公说:‘我因为福报浅薄,先师告诉我不许传法度众,今天我怜惜你诚意赤心,忘了先师的告戒,希望你以后不要再传我的法啊!’这样素大师终身隐居埋名,几乎没有人知道他是一个开悟了的大德。

 

◎兵难不离

 

元印简,山西宁远人,八岁礼中观沼公为师,十八,元兵下宁远,四众逃难,简侍中观如故。观曰:‘吾迫桑榆,汝方富有春秋,何当玉石俱焚?宜自逃遁。’

 

简泣曰:‘因果无差,死生有命,安可离师苟免乎?’

 

明日城降,元帅史公天泽问曰;‘汝何人?’

 

对曰:‘沙门’。

 

‘食肉否?’

 

对曰:‘何肉?’

 

史曰:‘人肉’。

 

对曰:‘虎豹尚不相食,况人乎?’史喜而释之。

 

元朝北京庆寿海云印简禅师,山西宁远人,八岁就拜中观沼禅师为师,十八岁的时候,元兵攻下宁远城,众人都逃难去了,简师仍旧服侍中观禅师,毫无逃意,观大师对他说:‘我年纪大了,没什么作为了,你正年青有为,何必留在这里和我这老朽同归于尽呢?你自已逃命去吧!’

 

印简师哭泣著说:‘因果丝毫不爽,生死有命,我怎么可以离开师父,苟且偷生呢?’

 

明日宁远城被攻破投降了,元兵统帅史公天泽问简师说:‘你是什么人?’

 

简师回答:‘出家人。’

 

史又问:‘你吃肉吗?’

 

简师回答:‘什么肉?’

 

史道:‘人肉。’

 

简师答:‘虎豹这般凶狠的畜生尚且不会吃同类的肉,何况人呢?’史听了很赞赏,因此释放了他。

 

◎僧性空

 

吴泗洲寺僧性空,弃应院,闭关尧封山,尝寄予所发誓愿,及禀告十方等语。予嘉叹希有。俄而魔著,遂癫狂以死。予甚悼焉。揆其繇,盖繇乍起信心,有信无慧故也。古人心地未通,不远千里,参师访道,出一丛林,入一保社,乃至穷游遍历,曾不休息。得意之后,方于水边林下长养圣胎耳。何得才离火宅,便入死关。有过不知,有疑莫辨,求升而反堕。又奚怪其然哉?颇有初心学人,结茅深山,孤孑独君,自谓高致,虽未必魔癫,而亦顿失利益不少,明者试一思之。

 

吴县泗洲寺有一位法号叫‘性空’的比丘,离开经忏的道场,到尧封山闭关。曾经寄给我他所发的誓愿文,及禀告十方等等的话,我很嘉许赞叹他的宏愿。但不久他却著了魔,疯癫发狂而死。我对他非常的哀悼惋惜,追究原因,是由于初发信心时,有信心没智慧的缘故啊!古人心地还没有开悟之前,不怕千里路远,参师访道,离开一个丛林,再进入一个道场,乃至穷遍天下地去参访,没有一时一刻休息荒怠。直到心地明白后,才于水边林下隐居,以长保明心见性的功夫。哪能像他这样,好不容易出家修行,才脱离了五蕴炽盛如火宅的世俗,便盲目地闭入死关,自绝慧命?因为自己的过失在哪里还不明白,心地的疑惑还没分辨清楚,所以会弄巧反拙,要求进步反而堕落了,还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有很多初发心的修行人,在深山搭茅棚,独自一个人住著修道,自以为清高了不起,虽然不一定会著魔发癫,但也因而不能知过,不得辨疑,大大不利修行啊,明眼者想想看。

 

◎六群僧

 

六群僧,如来所呵,诸大弟子所不齿者也,而古称佛世六群,犹贤于佛灭度后马鸣龙树诸菩萨等者何也,嗟夫!夫子尝野仲由,攻冉有,小人樊须,具臣由之与求矣。其在今时,则皆卓卓乎希世之贤守令,振古之良宰辅。萧、龚、黄、杜、姚、宋、韩、范、富、欧之所未必能及者也。而何疑乎六群?故知初五百年,次五百年,次之又次后五百年。解脱以至斗诤,渐久而渐漓,愈趋而愈下,羽嘉、凤凰、庶鸟、非虚语矣。宁不为之三叹。虽然,子舆氏之言曰:‘豪杰之士,虽无文王犹兴。’果若斯言,则众生之大幸、大幸也,予日望之。

 

佛在世时有六个比丘,名叫阐陀、迦留陀夷、文达多、摩醯沙达多、马师、满宿等。结党捣蛋,多作不合威仪不如法的事,因此常被佛责骂,被诸大弟子看不起。但是古来所谓的佛在世时的六群比丘,犹胜于佛灭度后的马鸣、龙树诸菩萨啊!唉!孔夫子曾经指责子路好勇粗鲁,冉求苛政虐民,说樊须是小人,然而如用子路与冉求为官治政,虽然比起当时孔夫子所称赞的人有所不如,但在今日,则是卓越而举世稀有的、贤能的太守或县令,了不起的宰相啊!后来的名相如萧何、曹参、龚胜、黄霸、房玄龄、杜如晦、姚崇、宋璟、韩琦、范仲淹、富弼、欧阳修等人也未必能比得上啊!如是六群比丘殊胜后人又有什么好奇怪的呢?所以佛在‘大方等大集经’月藏分阎浮提品内说:‘于我灭后五百年中,诸比丘等,犹于我法解脱坚固,次五百年我之正法禅定三昧得住坚固,次五百年读诵多闻得住坚固,次五百年于我法中多造塔寺得住坚固,次五百年于我法中斗诤言颂白法隐没损减坚固。’距佛愈久而道愈浅薄,愈末法修行愈不如,‘淮南子’坠形章也说:‘羽嘉生飞龙,飞龙生凤凰,凤凰生鸾鸟,鸾鸟生庶鸟,凡羽者生于庶鸟。’这不也表示一代不如一代吗?说的实在有理啊!怎能不因之哀叹三声呢!虽然如此,但孟子说:‘豪杰之士,虽然生来没有文王明君的重用,仍可自己创造出一番事业来。’如果这句话没错,那么是众生的大幸万幸啊!我每天这样盼望著。

 

◎总论

 

古之为弟子者,师没而信愈坚;今之为弟子者,师存而守已易,所以者何?良繇最初出家,实非欲依止真师,决择生死,盖一时偶合而已。是以其心见利则易,逢恶友惑之者易,嗔其师之训以正也则易,甚而下乔入幽如陈相,罢释事道如灵素者有之矣!又甚而太阳平侍者之流,未必其无人矣!嗟乎!悲哉!

 

古时候做徒弟的人,师父死了后,信仰更坚定,更不违师训,信受奉行。今日做弟子的,师父还没死,信仰就动摇改变了,这是什么原因呢?实在是由于当初出家,并不是真正想依止正知见的师父,来了脱生死的,而是一时兴起,偶然巧合地拜师而已。所以看有名利可图就离开师父了,或者遇到坏朋友迷惑引诱就离开师父了,或者做错了事,被师父教训而愤恨,就另投他方了,甚至有的好的不跟,反而跟上坏的恶知识,好像从乔木迁到幽谷一样,愈走下坡。孟子滕文公篇记载,当时大学者陈良的弟子陈相,死了师父后却跟南蛮的许行学种田;还有灵业法师抛弃学佛去做道士求长生;甚至像太阳禅师的侍者(叫平侍者),把师父的遗体,从塔里挖出来毁尸破脑,自以为高明潇洒的也有啊!师道沦亡,呜呼哀哉!

 

孝亲之行第四

 

◎兰盆胜会

 

佛世,大目犍连事母至孝;母死出家,精进行道,得六神通。见亡母生饿鬼中,持饭往饷;饭化猛火,目犍连痛哭白佛。佛言:‘汝母罪重,非汝一人之力所奈何,必假十方众僧威神之力。当于七月十五日一佛欢喜日(僧自恣日),为母设盂兰盆斋,供佛及僧,始克济拔。’

 

目连如教设斋,其母即以是日脱饿鬼苦,转更资荐,遂生天上。繇此,兰盆胜会,流通万世焉。

 

赞曰:‘生养死葬,小孝也!生俾底豫,死俾流芳,大孝也;生导其正信,死荐其灵神,大孝之大孝也,目犍连以之。’

 

佛在世时,弟子大目犍连侍奉母亲极其孝顺,母亲死后就出家,精进地修行,后来证阿罗汉果,获得六神通(天眼、天耳、宿命、神足、他心、漏尽通),以神通见到母亲死后生饿鬼道中,饿渴无食,目连拿著饭菜要去给她吃,哪知道饭菜到口边就化为猛火。神通毕竟是无法转变业力,目犍连痛哭回去,把这件事告诉释迦佛。佛说:‘你的母亲生前罪业深重,不是你一个人可以改变她的业报的,一定要藉十方出家众的威神功德力才有办法。你应该在七月十五日—这一天是僧众结夏安居圆满、解夏的一天。这天每个人都任由他人检举自己的过失,以便忏悔及改进。三个月结夏下来,纵不禅定解脱,断惑证果,仍可灭罪增福,佛当然欣慰,所以这一天叫佛欢喜日,又叫僧自恣日——你为你的母亲设盂兰盆(此云救倒悬盆。此盆盛装供佛僧食物及用品以救亲魂沈暗道,载饥且渴,命似倒悬也)斋会,供养佛僧,才能救拔你的母亲啊。’

 

目连于是依照佛所教的方法敬设斋会。他的母亲就在那天脱离饿鬼道,而且转增福报,生于天上享受福乐。也因此盂兰盆胜会,得以流传万世。

 

赞语:‘父母生前孝养他们,死后以礼埋葬他们,这是小孝;在生时让父母欢乐,父母死后能让父母的大名流芳于世,这是大孝;在生时能引导父母信佛,死后能超度他们的魂灵,这才是大孝中的大孝啊!目犍连这样,当得起大孝中的大孝了。’

 

◎母必亲供

 

齐道纪,习成实,造金藏论七卷。于邺城东郊讲演,往则荷担其母及经像等。语人曰:‘母必亲供者,以福与登地菩萨等也。’衣著饮食,大小便利,躬自经理,不烦他人。有助之者,辄拒之曰:‘吾母也,非尔母也;形骸之累,并吾身也,有身必苦,何以劳人?’道俗闻者多感化焉。

 

南朝齐朝邺下道纪法师,修习成实宗,著有金藏论七卷。在邺城东郊讲经,每次去讲经都挑著他的母亲和经典、佛像等等。告诉人家说:‘我要亲自供养母亲,因为这个供养功德和供养登地菩萨一样。’他母亲的衣服、饮食、大小便都自己亲自为母料理,从不麻烦他人。有人要帮他忙,就拒绝说:‘这是我的母亲,不是您的母亲啊;我们人的肢体,只不过是四大的假合,因为它才有许多累赘和痛苦,我也不例外。有身体就有痛苦,就让我来辛苦吧,何必劳动别人呢?’当时无论在家出家人,听了大都受到感化。

 

◎居丧不食

 

梁法云,阳羡人。七岁出家,为庄严寺宝亮弟子,隽朗英秀。于妙音寺开法华、净名二经,学者海辏。性诚孝,劳于色养;居母忧,毁瘠过礼,累日不食。

 

旻法师谓曰:‘圣人制礼,贤者俯就,不肖者跂及,且毁不灭性尚出儒宗,况佛有至言“欲报生恩,近则时奉颜仪,远则启发菩提以导神识。”直速思远理,使有成津,何可恣情,同于细近?’云乃割哀,微近饘粥。

 

赞曰:‘曾子之母死,水浆不入于口者七日,即云公之居丧,虽曾子何加焉?语曰:“释氏弃其亲”岂理也哉?’

 

南北朝梁朝杨都光宅寺法云法师,阳羡(江苏宜兴县)人,七岁出家,拜庄严寺宝亮法师为师,长得英俊清秀,才华出众。曾在妙音寺开讲法华经和维摩诘经,很多学人从四方聚集来听。云法师性至孝,服侍父母很殷勤。有一天母亲逝世了,悲哀过度,好几天没吃东西,瘦得不成人形。

 

旻法师告诉他:‘圣人制订礼节规矩,贤能的人要压低理想去迁就合礼,不贤能的人就要勉强向上追进了。(跂同企,企望的意思。)儒家尚且有哀伤不得致命的规定(礼记丧服四制:“毁不灭性,不以死伤生也。”),何况佛有至理名言说“要报父母生养的大恩,浅近的就要竭力侍奉,博得父母的欢欣,长远的更要启发他们发菩提心,把他们的神识引入正法。”你应该从长远的一方面去著想,使她得以超度,怎能像一般世俗浅见之辈一样,一昧地悲哀绝食呢?’云法师听了这些话后,才吃点稀饭。

 

赞道:‘曾子死了母亲,七天都不吃东西,也不喝水,像云法师死了母亲,守丧绝食,曾子也比不上啊!有人说:“佛教徒都不顾自己的父母”,这句话能算对吗?’

 

◎泣血哀毁

 

隋智聚,住苏州虎丘东山寺。至德三年,丁母忧,泣血悲哀,几于毁灭。止东山精舍,善说不休,法轮常转。

 

隋朝吴郡虎丘山智聚法师,住持苏州虎丘山东山寺,陈后主至德三年,遭母丧,悲哀痛哭不已,几乎哀伤致于死。后来常住在东山精舍,善于讲经说法,经常开讲而不休息,一时佛法大盛。

 

◎荷担听学

 

隋敬脱,汲郡人。少出家,以孝行清直闻。其听学也,常施荷担,母置一头,经籍楮笔置一头;若当食时,坐母树下,入村乞食。

 

隋朝东都内慧日道场敬脱法师,汲郡人,年少就出家,因孝顺父母,清素正直出了名。他去听讲经,常挑了担子,把母亲放一头,经书纸笔放一头。吃饭时候,安置母亲坐在树下,自己进入村内乞食出来给母亲吃。

 

◎凿井报父

 

唐慧斌,兖州人,父朗在朝,年迫期颐,爱敬无繇,乃于汶水之阴,九逵之会,建义井一区,以报父恩。立碑铭之,有‘殷忧暮景,见子无期;百年几日,对此长悲。’之句。

 

唐朝京师弘福寺慧斌法师,兖州人,父亲名朗,在朝为官,年纪很老快一百岁了,斌法师敬爱其父,觉得没什么好报答父亲的恩德。只好在汶水南面,都城大通道交会处,凿建一口井,供四方人使用,用此功德回向以报答父恩。并且树立一个碑铭来作纪念,有‘我深深担忧您老人家垂暮之年,可能再没和我这做儿子的相见之日了,人生百年,瞬眼即过,对著这口井不禁要对世事无常、岁月无情感到无限的悲哀。’的感人句子。

 

◎礼塔救母

 

唐子邻,范氏子。母王氏,不信三宝,邻逃东都依广爱寺庆修律师出家。忽思亲归宁,父失明,母已故三载矣。因诣岳庙,敷坐具,诵法华,誓见岳帝,求母生处。其夜,岳帝召谓曰:‘汝母禁狱,见受诸苦。’邻悲泣请免。帝曰:‘可往□山礼育王塔,庶可救也。’邻即诣塔,哀泣礼拜,至于四万,俄闻有呼邻声,望空中见母谢曰:‘承汝之力,得生忉利天矣!’倏然不见。

 

赞曰:‘目连感佛,教以供僧;子邻感神,教以礼塔。至孝通神明,讵不信夫?’

 

唐朝京师大安国寺子邻法师,父亲姓范,母亲姓王,他的母亲不信三宝,不让子邻师出家,邻师逃离家,到东都,依止广爱寺庆修律师出家。有一天忽然怀念双亲,乃回俗家探亲。这时他的父亲已两眼失明,母亲已逝世三年了。于是到东岳大帝庙,铺设坐具,诵法华经,发誓要见岳帝,求知母亲死后生到何方。那一天晚上,梦见岳帝告诉他说:‘您母亲死后堕落地狱,现在受各种苦楚。’邻大师悲哭请求岳帝告诉他免除母难的方法。岳帝说:‘您可到□山阿育王寺,礼拜佛陀舍利塔,大概可以拯救她。’邻法师于是到□山育王塔,哀泣礼拜,拜到四万拜,忽然有呼叫邻法师的声音,抬头仰望空中,看见母亲向他谢道:‘承蒙你礼佛陀舍利塔的功德力,我得以往生忉利天了。’说完就不见了。

 

赞道:‘目犍连孝心感动佛陀,教他于七月十五日佛欢喜日供僧救母;子邻法师孝心感动神明,教他礼塔以救母。至孝通于神明,能不相信吗?’

 

◎悟道报父

 

唐师备,姓谢氏。父以渔为业,堕水死;备因出家,欲报其父。芒鞋布衲,食才接气,与雪峰存禅师为友。峰以其苦行,呼为头陀。

 

尝携囊出岭,拟欲遍参,忽伤足流血,豁然而悟;遂不出岭,依峰咨决心要。峰尝称曰:‘备头陀再来人也。’后忽梦父来谢云:‘荷子出家,了明心地,已得生天,故来报耳。’

 

唐朝福州玄沙院师备宗一禅师,姓谢,他的父亲捕鱼为生,不幸掉到水里死了,备法师因此出家,来报答父亲养育的恩德。出家后修行极其清苦,一双草鞋,一件粗布僧衣,吃的东西仅够维持生命。和福州雪峰广福院义存禅师做朋友。峰禅师因为他苦行,称他为头陀。

 

有一天带著行李出山,想到各处行脚参访,走不多远忽然擦伤了脚,流了血,而豁然大悟,于是不下山,依止雪峰禅师请示切磋心法。峰禅师曾说:‘备头陀是乘愿再来度化众生的菩萨啊!’后来有一天晚上忽然梦见父亲来相谢说:‘因你出家,明心见性的功德的拔荐,我已得生天,所以来通报你这个好消息。’

 

◎刲股出家

 

唐鉴宗,湖州长城人,姓钱氏。父晟有疾,宗割股肉馈之,绐曰:‘他畜之肉’;父病因愈,乃求出家。后谒盐官悟宗禅师,随众参请,顿彻心源。咸通中,止天目东峰径山,号径山第二祖。

 

唐朝杭州径山鉴宗法师,湖州长城人,姓钱氏。父亲钱晟生病,宗法师割自己的腿股肉煮给他吃,骗说是其他畜生的肉;父亲的病因此好了,于是要求父亲让他出家。后来去拜谒盐官悟宗禅师,随大众参学请示,顿悟本来面目。唐懿宗咸通年间,住在天目山东峰径山,人称径山第二祖。

 

◎织蒲供母

 

唐睦州陈尊宿,讳道明。初游方,契旨于黄檗,住观音院,常余百众。后舍众入开元寺房,作蒲履,施道路,货履养母,人号陈蒲鞋云。

 

唐朝睦州龙兴寺陈尊宿(尊宿者,受比丘戒四十夏以上,尊称为尊宿),死后追封号道明法师,起先宿法师行脚各处参方,在黄檗禅师处参学印证,了明心地。后住持观音禅院,常住常有百多人,后不再领众,入开元寺一个房子里,作蒲草鞋,摆在路旁卖,所得奉养母亲,人称为‘陈蒲鞋’。

 

◎诚感父骨

 

后周道丕,长安贵胄里人,唐宗室也。七岁出家,十九值驾幸洛京,长安焚荡,乃负母入华山,安止岩穴,时谷涌贵,丕自辟谷,惟乞食供母。母问:‘食未?’恐伤母意,必曰:‘已斋。’

 

母曰:‘汝父霍山战没,骨暴霜露,能收取归葬乎?’遂往霍山,拾聚白骨,昼夜诵经,咒之曰:‘昔人精诚所感,滴血认骨。愿群骨中有转动者,即吾父遗骸也。’一心注想,目不轻舍。数日间,有髑髅从骨聚跃出,摇曳良久,丕□踊抱持,赍归见母。是夜,母梦夫归,明晨骨至,人以为孝感所致。后应制论道,多居元席,朝野归重。

 

赞曰:‘绝粒而饷母饥,诵经而获父骨,可谓大孝兼乎存殁,而至行超于古今者矣。呜呼!异哉!’

 

后周洛京福光寺道丕法师,长安贵胄里(皆贵族后裔所住地区)人,是唐朝皇族的宗亲。七岁出家,十九岁逢二太子(唐太宗)杀建成太子及三太子元吉,迁都洛阳,旧都长安兵乱焚毁荡尽,丕大师无家可归,于是背著母亲逃入华山,住在山洞里。当时米价高涨,丕法师自己不吃米谷类(胎息辟谷),只是乞食来供养母亲,母亲问他:‘你吃过了没有?’他恐怕母亲担心,就说‘已吃过了。’

 

有一天母亲对他说:‘你父亲在霍山之役战死沙场,尸骨暴露在荒野,风霜夜露,能否想办法去捡回来埋葬呢?’丕法师于是到霍山,收集所有的白骨作一堆,对它们日夜诵经,并发愿说:‘古人精诚所感,滴血认骨,(古代相传,至亲之血,共滴水中则相凝合,滴死者骨则渗入,否则不然。如六朝孙法宗寻求父骨,即用此法。)但愿群骨中,有转动的,就是我父亲的遗骨。’说罢眼睛一直注视著骨骸。几天后,有枯骨从骨堆中跳出来,摇晃很久,丕法师万分哀痛地抱住它,带回来见母亲。那天晚上,他的母亲梦见丈夫回来,隔天早上丕大师就带著灵骨回来了。大家都认为是至孝感动鬼神才能如此。后来应皇帝诏令去朝廷讲经论道,常居首席法师之位。无论在朝为官的,或是在野的百姓都归依敬重他。

 

赞道:‘自己不吃饭,让母亲得以吃饱,虔诚诵经而获得父亲的骸骨,可以说是大孝了。连在世及去世的父母都能兼顾尽孝;而他的孝行可算是古今少有啊。唉!实在是一个奇人!’

 

◎念佛度母

 

宋宗颐,襄阳人。父早丧,母陈氏携养于舅氏。少习儒业,年二十九,礼长芦秀禅师出家,参通玄理。迎母于方丈东室,劝母剪发。甘旨之外。勉进念佛,后无疾而终。制劝孝文行于世,号慈觉禅师。

 

赞曰:‘颐公笃信净土,不惟自利,而兼利其母,使果得往生,贤于度母生天者多矣!沙门欲报其亲不可不知此。’

 

宋朝真定府洪济宗颐禅师,襄阳人。父亲很早就死了,母亲陈氏带著他投*他舅舅家扶养。少年时修儒家的学问,二十九岁拜长芦法秀圆通禅师(即东京法云寺法秀圆通禅师)剃度出家,后来参研佛理,了明心地。把母亲接到自己方丈室的东侧一室,劝母亲落发,除奉养饮食外,勉励母亲念佛,后来他母亲没生病安祥地往生。颐禅师并著有‘劝孝文’流通世面,人称慈觉禅师。

 

赞道:‘颐公深信净土,不但自利,而且兼利他的母亲,如能真使母亲往生西方,比度母亲生天享乐更高明殊胜啊!出家人要报亲恩,不可不知道这件事。’

 

◎出家父母反拜

 

予作正讹集,谓反者还也。在家父母不受出家子拜,而还其礼。非反拜其子也。一僧忿然曰:‘法华经言:大通智胜如来,既成佛已,其父轮王向之顶礼,是反拜其子,佛有明训。因刻之经末。’予合掌云:‘汝号什么如来?’僧谢不敢。又问:‘汝既未是如来,垂成正觉否?’僧又谢不敢。予谓曰:‘既不敢,且待汝垂成正觉,更端坐十劫,实受大通如来位,纳父母拜未晚。汝今是僧,未是佛也。佛为僧立法,不为佛立法也。且世人谤佛无父无君,吾为此惧,正其讹谬,息世讥嫌,冀正法久住,汝何为不畏口业,甘心乎狮子虫也?悲乎!’

 

我写了一本书叫‘正讹集’,里面有提到这反拜的‘反’是‘还’的意思。在家父母不受出家子拜而还其礼。不是反而先拜他儿子啊!有一僧愤怒不平地说:‘法华经说:大通智胜如来成佛后,他父亲转轮圣王向他顶礼。这是在家父母反拜出家子的例子,佛已有明显的训示,所以记载在经典后段。’我对他合掌说道:‘您老人家名号叫什么如来?’这位僧忙说不敢当。我又问:‘您既然还不是如来,那么快成正等正觉,近于成佛了吧!’他又连忙说不敢不敢,我说:‘既然不敢,且等您快成正觉,更端坐十劫(大通智胜佛,十劫坐道场,佛法不现前,不得成佛道),实实在在成了和大通如来相同的果位,才来接受父母的礼拜还不迟,且大通智胜佛,受拜时身涌虚空,就大有不受拜的意思了。您现在是僧,不是佛啊!佛立法是为僧而立的,不是为佛而立的。而且世俗的人毁谤佛教徒无父无君,我正担忧这件事,怕引起世人误会更厉害而加以辨正,以免世人毁谤佛教,祈望佛法能常久住世,您怎能不怕造口业,甘心作佛门的罪人呢?您这样正是“狮子身中虫,自食狮子肉。”可悲啊!’

 

◎总论

 

世人病释氏无父,而释氏之孝亲反过于世人。传记所载,盖历有明征矣!今犹有嫉僧如蛇蝎者,则僧之罪也,甚可痛恨。其罪有三:安享十方之供养,而不念其亲者,一也;高坐舟车,而俾其亲牵挽如工仆者,二也;割爱出家,而别礼他男女以为父母者,三也。愿诸世人毋以此三不才僧,而病一切。

 

世人指责出家人不孝父母,而不知道佛教徒的孝顺比一般人有过之而无不及。有许多高僧传、圣贤录等都记载著孝亲的行为,历史上有许多事实的证明啊!今时仍有人痛恨厌恶出家人,像厌恶毒蛇毒蝎一样,这是出家人自己造成的啊!造成这个罪过的原因有三:安享十方的供养,而从不想到自己父母的饥寒,这是第一项;高适地坐著车船,而让双亲像工人仆役一样地拉车牵马绳子,这是第二件;截断亲情出了家,却认其他男女做父母的,这是第三件。希望世人不要以这三种不肖的出家人,以偏概全地来指责所有的僧尼。

 

忠君之行第五

 

◎开陈报应

 

吴僧会,吴主皓召而问曰:‘佛言善恶报应,可得闻乎?’

 

对曰:‘明主以孝慈治天下,则赤鸟翔,寿星见;以仁慈育万民,则醴泉冽,嘉禾出。善既有应,恶亦如之。故为恶于隐,鬼得而诛之;为恶于显,人得而诛之。易称积善余庆,诗美求福不回;虽周孔之格言,即佛教之明训。’

 

皓曰:‘周孔既明,何用佛教?’

 

对曰:‘周孔不欲深言,故略示其概;佛教不止浅言,故备陈其详。圣人惟恐善之不多,陛下以为嫌何也?’

 

皓深然之。

 

三国末叶魏吴国建业建初寺康僧会法师,有一天吴王皓诏见他问他说:‘可否说一些佛法有关善恶报应的道理,让我听听?’

 

会法师回答说:‘英明的君主用孝顺和慈悲来治理天下,则红色鸟飞翔(如史记载武王渡河,有火自上复下,至于王座,流为乌鸟,其色赤,其声魄),寿星出现(寿星,“尔雅”解作角亢二星宿,“史记封禅书寿星祠注”言寿星即南极老人星,见则天下理安),用仁爱和慈悲来教养万民,则地上涌出甘泉,甜美清凉,产出优良大品种的谷类。(周成王时,唐叔得禾,异亩同颖,归周公于东,周公旅天子之命作嘉禾。)为政善既然有瑞应,为恶亦一样有恶报。所以暗地里作恶,虽人不知,鬼神要杀你,作恶明显昭彰的,人们要杀你。易经称赞:“积善之家必有余庆”,诗经上也褒扬君子求福要为善行正,不可走邪恶的路径。(诗经大雅□朴:“莫莫葛□,施于条枚,岂弟君子,求福不回。”)这些话虽然是周公、孔子等儒家圣人的格言,却也是佛教的明训。’

 

皓说:‘周公、孔子既已阐明了这个道理,何必再用佛教的理论呢?’

 

会法师回答说:‘周公孔子等儒圣,不想深入去分析这个问题,所以大略地训示一些;佛的教化不只是讲到表面目前的问题,更推而过去未来,精辟微细,所以陈述详细而完备。圣人惟恐善法不多,陛下却嫌烦复,是何道理呢?’

 

吴王皓听了,深表赞同。

 

◎劝善弭灾

 

晋法旷,简文帝诏问起居,并咨以妖星,请旷为力。旷答诏曰:‘景公修德,妖星移次。愿陛下勤修德政以塞天谴;贫道必当尽诚。’乃与弟子斋忏,俄而星灭。

 

晋朝于替青山竺法旷法师。有一天简文帝下书问候他日常起居安乐否?并请教天象出现妖星怎么办?请旷大师想办法。旷大师回信说:‘齐景公行仁政,积阴德,本来出现的妖星就消失了,但愿陛下也勤修德政,来防止上天的谴责和降祸吧!贫衲一定竭尽心力为此消灾祈福。’于是和弟子们一齐至诚拜忏,不久妖星就消失了。

 

◎规谏杀戮

 

晋佛图澄,以石勒好杀,乃诣勒。勒问:‘佛道有何灵验?’

 

澄知勒不达深理,宜先动以道术,乃取钵盛水,烧香咒之。须臾,生青莲花,勒信服。

 

澄因谏曰:‘夫王者,德化洽于宇内,则四灵表瑞;政敝道消,则慧孛见于上。恒象著见,休咎随行,斯古今之常征,天人之明诫也。’

 

勒甚悦焉,应被诛戮蒙救济者甚众。

 

赞曰:‘尝怪南北朝多高僧,贤圣出兴,不于平世而于乱世者,何也?良以运厄时艰,民穷物苦,大悲救济正在斯时耳。所谓“药因救病出金瓶”者非耶?’

 

晋朝邺中竺佛图澄大师,因后赵王石勒好杀,于是去到石勒那里。勒问他:‘佛道有什么灵验的事吗?’

 

澄大师知道石勒不大懂道理,对佛法没什么信仰,必须先显一些神通法术来打动他的心,于是拿一个钵装水,焚香念咒。不久钵中生出一株青莲花来,石勒于是信服。

 

澄大师就趁势进谏说:‘作国王的人,如力行仁政,德泽布于四海,则出现神龙、瑞凤、麒麟、灵龟四种灵物,表示吉祥昌隆的国运;若为政不仁,横行无道,则天上就出现慧星、孛星等妖星,显示天下灾乱将起,国运不祥。星象既然明显地示现,吉凶福祸随即而来,善得善报,恶得恶报,这是古往今来所常有的象征,天人明显的警告啊!’

 

石勒听了非常高兴。很多要被杀死的人,因为这样而得免于死。

 

赞道:‘很奇怪的魏晋南北朝时代,特别多高僧大德,且贤圣出现,不在太平之世,而在乱世。是什么原因呢?实在是因为世运危困,时局艰苦,人民穷,物质缺乏的时候,正需要菩萨运大悲心,救苦救难啊!这不就是所谓的“药因要救疾病而从金瓶中倾出来”吗?’

 

◎巧论斋戒

 

宋求那跋摩,罽宾国王族也。元嘉八年达建业,帝问曰:‘寡人欲持斋不杀,而身主国政,不获从志,奈何?’

 

对曰:‘帝王所修与匹夫异,匹夫身践名劣,应须克己苦躬;帝王以四海为家,万民为子,出一嘉言则士庶咸悦,布一善政则人神以和,刑不夭命,役不劳力,则风雨时,寒暑调,百谷茂。如此持斋,斋亦大矣!如此不杀,戒亦至矣!宁在辍半日之餐,全一禽之命,然后为弘济耶?’

 

帝抚机叹曰:‘俗人迷于远理,沙门泥于近教,如法师所言,真可谓开悟明达,通天人之际矣!’敕有司供给,举国宗奉。

 

赞曰:‘帝王之不信佛法,非独不信者之过,亦论佛法者未尽其妙也。如求那者,义正而语圆,辞善巧而不叛于道,真佛法、世法,通融不碍者矣!虽古良谏议何以加此?彼世僧局偏见而自谓持正,不知使人主不欲亲近缁流者,正为此等辈也。神龙变化,非蚯蚓所知,其是之谓欤?’

 

南北朝时,高僧京师祇洹寺求那跋摩,是印度罽宾国的王族出家。南朝宋文帝元嘉八年,跋摩大师来到建业,文帝请教大师:‘寡人(帝自称)想持素并不于非时食,且禁杀生,但我身为一国之主,掌全国政治,种种拘限,无法满愿,不知怎么办才好!’

 

跋摩大师回答:‘帝王的修行法和平常百姓有所不同。小百姓身分践,名分微,自是应该刻苦耐劳,勤俭修行,帝王拥有整个天下,掌管所有的百姓,只要说一句仁德的嘉言,官吏和百姓都会很欢欣,行一仁政,则人神都高兴而随顺,虽然用刑而不滥杀生命;虽有征役,而不剥榨人民的劳力,那么天下就风调雨顺,寒热适当,百谷茂长。这样的斋戒才是大斋戒,大功德啊!这种不杀生,可算受持不杀戒的极致啊!哪是单放弃吃半天的饭,保全一禽兽的生命,就算是大慈悲大功德了呢!’

 

文帝拍案感叹著说:‘世俗人对深远的佛理迷惑不清,无从信奉,大都是出家人拘泥于出世法而疏于入世的教化;像您所说的这些话,实在是一个开悟明达,解行通天人之际的高僧啊!’于是命令掌职的官吏供养摩大师,全国都崇拜供奉。

 

赞道:‘帝王所以不信佛法,不独是帝王本身的过错,实在也是讲论佛法的人,不能完全阐述发挥佛法的奥妙啊,像求那尊者谈佛法,道理正确而说法圆融委婉,言解善巧而不违背正理,才是真正融通佛法和世法而不相妨碍的人啊!就是古代贤良的谏议大夫,也不过如此。那些固执偏见而自谓秉持正道的世俗僧,他们不知道帝王的不愿亲近出家人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这种人啊!神龙的变化,不是蚯蚓可以知晓的,正是这个道理啊!’

 

◎较论供养

 

齐法愿,颖川人。高帝事以师礼;武帝嗣兴,亦尽礼敬。

 

文惠太子尝往寺问讯,谓愿曰:‘葆吹清铙以为供养,其福如何?’愿对曰:‘昔菩萨八万伎乐供佛,尚不如至心;今吹竹管子,打死牛皮,何足道哉?’

 

赞曰:‘好佛事而昧佛理,糜费虽多,不越人天有漏之因耳。愿公此言,岂独觉世之迷,抑万代沙门释子之良药也。’

 

南朝齐正胜寺法愿大师,颖州人。齐高帝拜他为国师,尽弟子之礼。齐武帝(高帝之子)继位,也是对他极为礼敬供奉。

 

有一天太子文惠到寺里问候愿大师,请示愿大师说:‘我用歌舞、奏乐来供养佛菩萨,其福德怎么样?’愿大师回答:‘往昔菩萨用八万种歌舞音乐来供养佛,尚且不如以至诚清净心奉行佛法的功德,你今天吹竹管子(萧),打死牛皮(鼓),又算什么呢?’

 

赞道:‘好做佛事(如斋会、法会),而不明佛理,虽花费很多财力,只不过是种人天福的有漏(不究竟)因而已。愿公这一席话,不仅是觉醒了世俗人的迷惑,而且是后世出家人的忠言良药啊!’

 

◎说法悟主

 

齐僧稠,昌黎人,年二十八,投钜鹿实公出家。

 

齐文宣征之,不就;躬造焉,扶接入内,稠为论三界本空,国土亦尔,世相不常,及广说四念处法。帝闻,惊悟流汗,因受菩萨戒,断酒肉,放鹰鹞,去鱼畋,禁天下屠杀;月六年三,敕民斋戒。

 

南朝齐邺西龙山云门寺僧稠大师,昌黎人,二十八岁时到钜鹿景明寺拜僧实法师为师,剃度出家。

 

齐文宣帝下诏再三敦请稠大师赴建邺教化群生,大师谢绝不去,于是皇帝亲自造访大师,扶著大师迎入内宫。稠大师为文宣帝讲论三界(欲、色、无色界)本来空幻,国土亦因妄想而成(楞严经:‘因空立世界,想澄成国土’),世事无常。及申论四念处法(观身不净,观受是苦,观心无常,观法无我)。文帝听了恍然大悟,惊恐得汗下如雨。于是依大师受菩萨戒,永断酒肉,放掉打猎用的鹰鹞,废弃捕鱼的网罟及打猎的道具。下令禁止百姓屠杀生畜,每年正、五,九三个长斋月,每月的初八、十四、十五日,和廿三、廿九、三十等六斋日要百姓持斋戒(即八关斋戒,过午不食及不杀生、不偷盗、不妄语、不非梵行、不饮酒、不涂饰香□、不歌舞观听、不眠坐高广大床)。

 

◎感悟东宫

 

唐玄琬,弘农华阴人。贞观初,帝以琬戒德朝野具瞻,敕为皇太子诸王授菩萨戒。

 

琬致书皇太子曰:‘今略经中要务四条,惟愿留意。一曰行慈,谓依涅槃梵行之文,含养兼济。二曰减杀,谓东宫常膳,多所烹宰;殿下以一身之料,遍拟群寮,及至断命所繇,莫不皆推殿下,请少杀生,以永寿命。三曰顺气,谓不杀曰仁,仁主肝木,木属春生,殿下位处少阳,请春季禁杀断肉,以顺阳和。四曰奉斋,谓年三斋,月六斋。何者?今享大福,咸资往因,复能进德,弥增美矣!’

 

皇太子答曰:‘辱师妙法四科,谨当缄之心府,奉以周旋,永藉胜因,用资冥佑。’

 

唐朝京师普光寺玄琬律师,弘农华阴人,贞观(唐太宗年号)初年,唐太宗因琬大师的戒律德行,朝野都瞻仰,请他为皇太子和诸王子授菩萨戒。

 

琬大师写信给太子说:‘现在简略地列出佛经要点四项,希望您用心奉持。一是“行慈”,要依照“大般涅槃经梵行品”所述去做人处事,就可以摄受教养百姓,并救济穷苦。二是“减杀”,皇太子的东宫平常吃饭,常宰杀烹煮很多生畜;殿下所需要的食物,要动用很多人力去营办采购,以至生畜丧命的原因,无不是由您而起,请您减少杀生,来求长寿吧!三是“顺气”,所谓不杀生就是“仁”,仁在人体代表肝,肝在五行属木,木在春阳之时茂生,殿下是太子,位在四象中的少阳(东宫称少阳),福居春月。所以请您在春季禁杀断肉食,以顺阳和之气。四是“奉斋”,就是每年正、五、九三个月(此三月四天王巡视南瞻部洲),及每月六斋日(即每月八、十四、十五、二十三、二十九、三十日,此日诸天众集会,称量世间善恶多少,见造善者拥护,见造恶者共嫌毁)持斋。为什么要这样呢?因为您目今享受大福报,都*您过去世积功立德,修行得来的,如您今生更能修积德行,那就更完美,福报就更大了。’

 

皇太子回答:‘承蒙师父训示妙法四项,我会谨慎牢记在心,时时信受奉持,永远用这四个座右铭去警惕和做事,俾能得到上苍鬼神在冥冥中的保佑。’

 

◎劝断屠杀

 

唐沙门明赡,素博学怀抱经济。太宗闻其名,诏入殿内问之。赡广陈政要,因叙释门以慈救为宗。太宗大悦,下敕年三善月,月六斋日,普断屠杀,行阵之所皆置寺焉。

 

唐朝终南山智炬寺僧明赡大师,一向博学多闻,怀经世济民之才。唐太宗听到了他的名气,下诏书迎请他入皇宫内,请教他问题。赡大师广泛地陈述为政的要领,藉机会说明佛门以慈悲救济为宗旨的道理。太宗听了很高兴,下令每年三个善月(正、五、九),每月六斋日,一律禁屠杀,自己出巡行幸所在地,都建立寺院。

 

◎劝修忏法

 

宋昙宗,秣陵人,出家灵昧寺。尝为武帝行菩萨五悔法,帝笑谓宗曰:‘朕有何罪,而为忏悔?’

 

宗对曰:‘昔虞舜至圣,犹云“予违汝弼”;汤王亦云“万姓有过,在予一人。”圣王引咎,盖以轨世,阶下齐圣往古,履道思冲,宁得独异?’武帝善之。

 

南朝宋灵昧寺昙宗法师,秣陵人,在灵昧寺出家,曾经有一次为宋武帝做天台六时菩萨五忏悔法(忏悔、劝请、随善、回向、发愿五项,昼夜六时修之),武帝笑著对宗大师说:‘寡人有什么罪过,需您替我拜忏?’

 

宗大师回答:‘昔时虞舜,算是大圣人了,尚且对禹说:“我违背了正道,您当以义理辅正我。”(出书经虞书益稷)商成汤、周武王也都说:“百姓有什么罪过,都是我作君王一人引起的。”(出商书汤诘、周书泰誓)古代圣王引咎自责,对自己要求严格,对别人体谅,实在是用以作世间的模范啊!皇上和古代圣人一样贤明,行圣王之道更要谦虚,怎可和其他圣王不同,而不责备自己呢?’宋武帝听了非常赞同。

 

◎受罚不欺

 

宋道楷,沂水人。得法后,大扬洞上之风。崇宁中,诏往东京净因。大观中,徙天宁,上遣使赐紫衣,号定照禅师,表辞不受。上复令开封府尹李孝寿,躬谕朝廷褒善之意,而楷确然不回。

 

上怒,收付有司,有司知楷忠诚,问曰:‘长老枯瘁,有疾乎?’

 

对曰:‘无疾。’

 

有司曰:‘言有疾,即法免罚。’

 

楷曰:‘岂敢诈疾而求免罪遣乎?’

 

吏太息,遂受罚,编管淄州,见者流涕;楷神色自若。至州僦屋而居,学者益亲。明年,敕放自便,乃庵于芙蓉湖中。

 

赞曰:‘荣及而辞,人所难也;辞而致罚,受罚而不欺,不曰难中之难乎?忠良传中,何得少此?录之以风世僧。’

 

宋朝东京天宁芙蓉道楷禅师,沂水人,得悟心法后,极力宏扬曹洞宗的宗风。宋徽宗崇宁年间,皇帝下书令住持东京(又名汴京即今开封)净因寺。宋徽宗大观年中,迁到天宁寺,皇帝派遣使者赐大师紫衣(唐宋皇帝赐高僧以紫色僧衣),封号定照禅师。楷禅师上表推辞不接受。皇上又命令开封府尹李孝寿亲自去表明朝廷褒扬推崇的意思,然而楷大师仍坚持不接受。

 

这样触怒了皇上,命执法官吏要办楷法师,执法官知道楷禅师一向忠诚,于是问他说:‘长老看来形貌枯瘦憔悴,有病吗?’

 

楷禅师回答:‘没病。’

 

官吏说:‘您回答说有病,就有理由可以免去惩罚。’

 

楷大师说:‘我怎敢诈骗说有病来免除罪罚呢?’

 

官吏听了叹息不已,终于受罚,被贬到山东淄州,看到大师被流放的人莫不痛哭流涕。而楷大师神色自然,若无其事。到了淄州租房屋而住,学者更加亲近,人数也更多。隔一年后,皇帝下令可自由到任何地方。于是建茅庵位于芙蓉湖(江苏武进县东,无锡县西北,今称芙蓉圩)上。

 

赞道:‘荣华功名降临己身而能辞却,是人人难以做到的,辞拒而受惩罚,受罚而不欺诳求免,可以说更是难中之难了。忠良传记中,怎能没有这一则呢?所以记载下来做世上出家人的借鉴。’

 

◎咏花讽谏

 

后晋江南李后主召法眼禅师入内庭。时牡丹盛开,主索诗,师乃颂云:

 

‘拥毳对芳丛,繇来迥不同;发从今日白,花是去年红。艳异随朝露,馨香逐晚风;何需待零落,然后始知空?’主叹悟讽意。

 

赞曰:‘味诗意,忠爱油然,溢于言表,惜后主知而不用,终不免梦里贪欢之悔耳!彼号为诗僧者,品题风月,敝精推敲,而无裨于世。以此较之,不亦黄金与土之相去耶?’

 

五代后晋南唐(南唐被宋太祖贬国号曰‘江南’)李后主有一天召见金陵清凉院大法眼文益禅师入内宫。当时牡丹花盛开著,后主求法眼禅师为牡丹作一首诗,大师于是颂咏出:

 

‘穿著珍贵的毛衣,对的芬芳的花丛,这种富贵的景象和气氛,和一般人大大地不同。但是人生岁月无情,好景不常,头发从今天开始会渐渐的白了,花儿看来也会不如去年的艳红。牡丹花的美艳随伴著早晨的露珠,更加娇媚,但是朝露很快随旭日而消失,花儿也日渐会枯萎,牡丹花的馨香随著晚风吹送,更加清香,但晚风远去,花香也渐飘零;由此看来,何必要等到花谢凋落,才体会诸行无常,万法本空的道理呢?’李后主慨然叹息,颇能领悟这诗里讽刺他侈华沉迷的意义。

 

赞语:‘细细地品味这首诗的意境,觉得字里行间,洋溢著忠心爱主的热忱,可惜李后主知道这个意思却没有实地奉行改过,最后仍免不了亡国,后悔自己在如梦的人生里贪著欢乐,不知觉醒。(李后主“浪淘沙”词,有“梦里不知身是客,一饷贪欢。”之句)那些号称“诗僧”的出家人,不务道业,从事品题风月,考究用字造句的优美与否,而对世道人心毫无帮助。和法眼禅师的这诗比起来,不就是粪士和黄金比,相差很远吗?’

 

◎总论

 

士君子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僧无官守也,僧无言责也,而尽忠如是,孰谓山林之下无明良喜起之义欤?人伦莫重于君父,吾故前列僧之孝,后列僧之忠,以杜释氏无父无君之谤。

 

士君子处在乡野民间,就要担忧君主的一切;(范仲淹岳阳楼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出家人没官职,也没有谏言的责任而能如此尽忠,谁能说山林之下出世人中没有像君明臣良,臣子乐于效力,人君之德政兴起的美谈呢?(书经益稷篇:‘股肱喜哉,元首起哉……元首明哉,股肱良哉。’)人类的伦理再没有比君王和父母更重要的了,所以我前篇列出出家人的孝行,后面接著列出出家人的忠心,来杜绝世俗人说佛教不忠于君主,不孝顺父母的毁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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